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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文君有些猶豫,覺得小梟年紀太小。
詔武元年她在長歌國遺址救了小梟一命,九歲的小梟便跟著她一塊兒到了大聿。一晃四年過去,小梟已經長高了不少。這些日子太忙甄文君幾乎都要忘了小梟的存在,再靜下心和她談話,認真看著她,發現這孩子已經和記憶里的不太一樣了。長高了不少,小小年紀已經到自己嘴唇的高度,五官亦漸漸長開,英姿勃發,的確像是骨倫草原的孩子。
“你想去打仗?可你才十三歲。”
“阿母十三歲時已經歷經幾番艱險了,我相信我也能做到。更何況,若不去見識不去吃苦,長再大也是個小孩,永遠不算個成年人。阿母……我知道我不是你親生的孩子,是我任性非要跟著你。”小梟說到此處眼睛裡有淚光閃爍,“我自小被人遺棄,相依為命的爺爺也過世了,你能收留我,教我武功讓我識字給我一處溫暖的容身之地,便是比我親阿母還要親。”小梟跪在地上朗聲道,“小梟無以為報,只想要在亂世之中為阿母排憂解難!阿母,讓我去吧!我想要快些成長為一個有用的人!我想要報答阿母!”
小梟重重地在地上磕頭,磕到第二下就被甄文君撈了起來。
“你這是做什麼,這麼用力磕下去不怕磕壞腦子嗎?”
“可……”
“磕壞了腦子誰幫我去奪萬向之路?”
聽到甄文君如此說,小梟臉龐上立即炸開了花:“這麼說阿母你是同意了?!”
“聽到你說出這番話我很開心,感覺你成熟了像個大人了。既然是大人,你要做任何有益事我都會支持。只不過有一點,這回萬向之路的爭奪戰必定非常兇險,只怕你會身陷艱險。”
“有關叔叔和姜叔叔在,豈會怕那些南崖蠻子!”
“你要明白,關叔叔和姜叔叔雖然會幫你,可他們是他們。這世上最值得信任的人唯有一人,你可知道是誰?”甄文君刻意考驗她,以為她會回答“是阿母”,但見小梟的目光在她眼眸上停留了片刻後,有些失落地回答道:
“是……我自己。”
甄文君知道,從這一刻這一句話開始,小梟才算是真正長大了。
她放心讓小梟回了懷揚,朱毛三領兵隨她一塊兒回去。
明面上朱毛三是發號施令的,實際上朱毛三一切都聽小梟的。當然,小梟若是做了什麼錯誤的決定朱毛三也會在旁提醒。
萬向之路那邊尚且安心了一些,燕行之戰迫在眉睫。
在大戰就要來臨之前的一天,甄文君去了一趟百安。
出征之前她迫切想要見衛庭煦一面。
第219章 順德元年
甄文君和隨行軍抵達百安縣時已是子時, 百安城內處處都是燃得正旺的火把和精神抖擻戒備著的士兵。抵達城門時,城牆上下的守兵一同喊甄文君的名字,甄文君向各位點頭示意, 騎馬進城。
讓隨行軍去歇息, 她自己往東邊去。
一路上遇到的都是盡忠職守的巡視兵,這些兵都是她一點點帶出來的。曾經訓練過追月軍的經驗加上關訓的指導算是她成為有名有實的將軍基礎, 真正讓所有人服氣的還是實打實的作戰之中甄文君表現出卓越的領袖才能。
捨得發軍餉更捨得獎賞,士兵們知道自己為了什麼而戰, “上下同欲者勝”,甄文君在一次次實踐中更深入地體會每一句早就熟悉的話。
將馬栓在一處宅子門口的栓馬柱上,她整了整髮髻,輕聲敲門, 來開門的是阿竺姑姑。
衛家主母聽聞小花身亡非常擔心衛庭煦,本是想要親自來前線照顧衛庭煦的, 被衛家人給勸了回來。自衛綸過世後, 衛家主母身子也是每況愈下,阿竺勸她不要到前線來冒險,若是碰上戰事只怕會成為大家的負累。
“可是, 一想到小花也死了, 現在庭煦一個人在那麼危險的地方我這顆心便痛得要命,根本睡不著覺。她自小受了那麼多苦, 身為母親我做得太少了, 都是靈璧和小花她們陪著她。如今小花也隨靈璧去了, 她從不說可我明白她的, 她一定非常難過。我想要陪著她啊,就算為她做做飯都好。除了我和小花之外,沒人了解她的口味,我擔心她啊……”
主母哭得難過,思女心切,一來二去還未啟程便病倒了。本來阿冉要代替母親到百安照顧妹妹,阿竺讓她留下陪伴主母,她去百安。
“你總是愛嘮叨庭煦,只怕庭煦見了你心情還更不好。”
阿竺這番話讓阿冉萬分委屈:“我如何嘮叨她了?還不是為了她好。”
阿冉當然也知道百安有多危險,除了平蒼之外到處都是戰亂,越靠近汝寧越危險,阿竺正是將自己置身到危險之地,她照顧衛庭煦這麼多年知曉各種習慣,她去倒是最好的安排。
阿竺臨行前主母交待了許多,讓她如何照顧衛庭煦,又讓她自己保重,握著阿竺的手依依不捨說了許多,到最後阿竺都要受不了:
“夫人這樣倒像是阿竺永遠都不回來似的。”
主母立即“呸”了兩聲:“怎麼能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咱們衛家的人要活著,都要好好活著!”
阿竺來到百安,進城之前本以為會看到滿城狼煙和屍體,沒想到沒看見想像中恐怖的事物,滿眼的戒備森嚴,是一處讓她感到安全之地。
奇妙的是百安是甄文君的地盤,她能把衛庭煦護得這般好,莫非二人已經和好了?
阿竺來的這幾天沒少想這件事,夜半聽見敲門聲,一開門看見一身戎裝出現在門口的甄文君,一切答案都入了阿竺的心中。
“阿竺姑姑來了。”甄文君對她笑,很自然地進門。
阿竺跟在她身後:“夫人來得是時候,女郎還沒睡呢。”
一開始甄文君都沒反應過來這一聲“夫人”是在叫她,停住了腳步回頭看,確定阿竺是在和自己說話。
阿竺見她表情微妙,呵呵地笑了一聲道:“夫人和女郎成婚多年,聚少離多,阿竺也不知道怎麼稱呼才合夫人的心意,不過這一聲‘夫人’總是沒錯的。”
“嗯……隨便稱呼什麼都可以,還像以前一樣叫我文君也好。”
“是,夫人。”
甄文君:“……”
若不是被提醒,甄文君當真有些忘了自己和衛庭煦已經成婚這件事,好一聲夫人和女郎,讓她進屋前滿腦子想的都是大婚那夜的一劍穿胸。
二人快步走在迴廊上,阿竺幾乎趕不上甄文君的步伐。甄文君身高腿長習慣了快步行走,都沒察覺到阿竺的吃力。待聽見身後微微的喘息聲,甄文君才意識到自己太快,猛然放緩了步子。
阿竺總算鬆了口氣,甄文君卻突然問她:“黃二郎還在嗎?”
“黃二郎?哦,你是說負責搬糧的黃重?他今天一大早就出門去了。”
“去運糧?”
“應該是吧,我沒有太留意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