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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妹妹心思活躍智勇雙全,她的好需要更多時日殿下方能看清。”衛庭煦頗有興致地問甄文君,“殿下說你發現了信中暗藏的謀略?此事當真?”
李延意也很在意:“既然今日咱們都在,便將下一步的計劃全部定下吧。”
甄文君本來想說“其實姐姐早就已經計劃好了一切”,話到嘴邊忍住了,轉了一轉沒說。雖然這是事實,李延意心裡也明白,但若是她真的說出口的話味道就變了。甄文君按下此話未表,將一直隨身攜帶的信件仿本拿出來。
三人圍在一塊兒,甄文君將她的理解說了,李延意越聽越奇,她知道衛庭煦心思縝密,卻沒想到她布局之時竟能著眼到這麼遠之後可能發生之事。
甄文君解析時衛庭煦就坐在一旁安靜地聽著,時不時咳嗽,似乎很不舒服一直在強撐,每當聽到甄文君說中她的心意時便會露出微笑。
“是這樣嗎?”甄文君說完後有些忐忑地看著衛庭煦,等待她來指出破綻和不合理之處。
沒想到衛庭煦微微偏過腦袋,露出很滿意的笑容,稱讚她:“妹妹將我所有的想法都說完了,甚至還有些我未想到之處。妹妹成長之快令人咋舌。文君真是,非常厲害。”
不知是不是精神不濟,衛庭煦眼瞼有點兒往下沉,說話的聲音也沒氣兒似的很小聲,加之誇獎得不遺餘力,此刻的衛庭煦無論是聲音還是笑容都甜得不得了。
甄文君深吸一口氣——長孫悟可真幸福。
“殿下,家君現在在詔獄近況如何?”提及阿父,衛庭煦還是很擔心的,“家君乃是體弱儒生,他絕不會認罪,可我也怕他扛不住關訓的審問的手段。”
“子卓若是不放心,我倒是可以帶你去詔獄見衛公一面。只不過……子卓還是別去為好。”
“殿下是怕我見到家君慘狀而激進急躁麼?”
“這麼說吧,衛公如今十指已殘,左腿的膝蓋骨也被割去了,已經三天未讓他睡覺,狀況十分不好。我的確怕你見了之後急躁。”
“殿下,自從我衛氏發誓為殿下效忠之時便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想必家君也曾跟殿下說過,若到了關鍵時刻不必考慮他的生死。家君如是,子卓亦如是。所以子卓才會設下此局拉李舉進來,不惜一切代價要架空他的權力。如今洪璦叛國一事因家君被牽扯在內殿下一直壓著,未必是件好事。洪璦不夷族國丈不除李舉便有反擊之力。待馮氏再生下皇子的話,李舉便更有勝算。殿下,謀權不可心軟,無論對誰都是。”
衛庭煦一字一句都敲在李延意心上,不僅暗中敲在李延意心頭那“阿歆”二字上,更是在催促以她親生父親為階梯往上走,一舉將天子拉下。
“謝扶宸老奸巨猾,這回子卓之計不知是否能成。李舉肯定會想方設法保下謝扶宸和馮坤,若再給謝扶宸反擊之機的話,誰也不知道他會再出什麼樣的奇招。殿下應該做好準備,做好我們早就謀划過的那件事的準備。”衛庭煦道,“這一次我們要直搗黃龍,而殿下也要做好去北疆殺敵的準備。”
衛庭煦此言讓甄文君很是新奇,這個大膽的衛子卓,居然都算計到長公主頭上,要她去北疆殺敵?
李延意哈哈大笑:“我早就在等子卓這句話!幾年前那場退胡賊的小戰根本不過癮,學了二十多年的兵法總算有了更大的疆土任本宮實踐!子卓,文君。”李延意笑完之後肅然道,“如今,本宮只有你們了。”
從前廳出來之時,甄文君見靈璧已經幫她把行李全部收拾好,裝入了包袱中,她拎一個小花拎一個,見她們出來靈璧笑道:
“小皮猴子,一塊兒回家了。”
四人又重聚了,除了臉蛋漂亮不少卻依舊沒有好臉色的小花之外,其他人都挺開心。
上了衛府的馬車,衛庭煦累得坐不住,甄文君便讓衛庭煦躺平休息,她們仨都到馬車之外。
甄文君騎著雲中飛雪跟在馬車邊上,坐在車架邊的靈璧仔仔細細地端詳她一通,感嘆道:“小孩兒變化得真快啊,就兩個月時間沒見是不是又長高了?如今你該比我高了吧。”
甄文君很得意:“那是自然,兩個月前應該就比你高了。”
“嘿,給根杆兒你爬得倒快!”
“對了。”甄文君將袖子一卷,把鐵護腕亮給靈璧看,“還沒謝過靈璧姐姐的救命之恩呢!這護腕真的救了我一命,若不是它我恐怕已經死了。”
“你遇刺了?可知道對方是誰?”靈璧擔憂地問道。
“是,在我幫長公主傳謠時遇到的。不知道對方是誰,不算絕世高手,連我和林閱都殺不了。”
“林閱是誰?”
甄文君被她這麼一問仿佛卡住了喉嚨,馬車正好從鬧市拐了出來進入到巷口,周圍立即安靜下來,靈璧這一問聲音還不小,坐在斜前方馬車上的小花和幾個護衛全都回頭看甄文君。
甄文君臊紅了臉,抬腿向靈璧比劃:“喊什麼啊這是咱們閨中密友說知心話,哪能被別人聽去!”
“好,我錯了。”靈璧道歉奇快,“林閱是誰?”
甄文君:“……”
回衛府這一路上靈璧就像是吸在甄文君身上的鬼娃,只會問四個字“林閱是誰”,問她庖廚在哪她回答這四個字,問她馬廄何處她還是這四個字,甄文君只想跳起來打爆她的腦袋。
“別煩我了。”甄文君想將她趕走,“我要幫姐姐配藥!你莫在這兒礙手礙腳,耽誤了姐姐的病情怎麼辦!”
“林閱是誰?”
甄文君:“……”
好不容易擺脫靈璧,拿了藥出門時差點兒和小花撞個正著。
“你要去找女郎?”小花如今容貌算是和她細膩悅耳的聲音協調了。
“嗯,我要給她送藥。”
還以為小花會說“藥拿給我,我去送”,沒想到她只是淡淡地“嗯” 一聲,跟在她身後來到衛庭煦的房門口,卻沒想要進去。
“你就在這兒?”甄文君好奇。
“嗯。”小花一向寡言,甄文君還以為是因為容貌自卑才導致她不愛說話,沒想到臉變回來她還是這樣。
“小花的毒其實沒有真正祛除,只是暫時緩解而已。”來到房內,幫衛庭煦換藥之時隨意提到小花一事,衛庭煦告訴她,“我問過仲計了,仲計說鬼鳩之毒的確兇險,她已經用盡了所有辦法都難以壓制鬼鳩爆發性的毒性,最後得到小花本人的同意後,用上了只有古醫書中才粗略記載的方法冒險一試,這才暫時壓制了下來。不過現在小花的模樣並不是她真正的樣貌。她的五官和如今的模樣完全不同。”
當真是奇聞異事,甄文君詫異:“完全不同?怎麼會這樣?”
“仲計說鬼鳩之所以稱之為“鬼鳩”,正是因為它的鬼祟難測,它能將人的容貌完全改變,就算將其壓制下來毒素依舊在小花的體內活躍著。只要有一點點的毒素都會影響她容貌。現在的確變得好看了些,但這張臉依舊不屬於她。更讓人擔心的是,仲計說毒素最是不可壓制,越是壓制越是可能產生嚴重後果,一旦毒素爆發,到時候別說容貌,性命都保不住。小花憂我此時正處於最關鍵之際,她不能繼續被毒性所制,想要保護我,便拒絕仲計保守治療不想再躺在床上度日。現在的情況便是她自己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