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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沐輕巧地飛身下馬,兩把砍刀在手,所到之處敵軍胳膊掉了滿地,慘叫聲此起彼伏。林沐躍回馬背之時再收割兩枚頭顱,狠辣不在黃簿之下。
二人都是有勇有謀的年輕將領,經驗不及甄文君,但甄文君將大軍交給他們絲毫不必多擔心。
姚照儀問道:“所以從一開始,你們就是在演戲。”
甄文君:“也不算全部是演戲,我告訴阿香的話多數都是真的,我和子卓之間的確很多解不開的矛盾,只不過我們都知道更重要的事情是什麼……”說到此處她神色暗了暗,旋即笑了,“也不必和你說太多了,姚照儀,明白了這些你便安心上路吧。”
黃簿衝進了保護曹翡的方陣之中,一劍刺穿了曹翡的肩頭。曹翡大叫一聲摔倒在地,姚家將士拼死保護他,將他架起來逃跑。
“援軍……”曹翡用最後的力氣叫道,“援軍在什麼地方!我已分出一支以防萬一!”
“回軍師!沒有援軍!全部都被殺了!”
曹翡面若死灰之時,一抹溫熱的血噴在他臉上,這血來自眼前人,此人上一刻還在與他說話,下一刻腦袋便掉在了地上。
血濺三尺。
士兵們倒在曹翡的身邊,屍首像一間囚牢,將他困在其中。
騎在白馬上的衛庭煦和數千騎兵黑壓壓的一片就在前方,將他的視野遮得嚴嚴實實。
衛庭煦從懷中拿出一枚玉,這枚玉是小花來到衛家那年,她送給小花的。小花在世時一直帶在身上,從未摘下。
小花死在燕行,屍首難尋。
甄文君她們將燕行打下來之後衛庭煦的傷還沒好全,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到城中一寸一寸地扒,將所有的屍體都翻起來找,找了兩天兩夜,總算找到了小花的屍體。
那個陪伴她成長,日日夜夜都守護在她身邊毫無怨言的人就這樣死在陌生異鄉,衛庭煦數月之後才尋到她,將她埋葬,那種無能為力的傷和痛刻在她的心中,不可能抹去。她對著小花的玉發過誓,對著衛家死在燕行的數千英魂發過誓,她一定會將姚氏連根拔起。
今日,只是第一步。
衛庭煦將玉緊緊握入掌心之內:“小花,我知道你在看著,看著我如何封疆萬里。”
曹翡被大軍踏成肉泥,面目全非。
阿燎語畢,阿香已近崩潰。
本以為已經離間成功,沒想到這才是敵人的陷阱。
甄文君和衛庭煦正是將刀悄悄遞到她的手中,蒙起她的雙眼,一把將她推到了前方,讓她以手中的刀刺破姚氏的胸膛。
阿香哈哈大笑之後嗚嗚地痛哭:“姐姐!是我無能!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姚氏!我沒臉再見你……你對我的恩情只能來世再報!”說完抽出匕首,那把沒能刺破甄文君喉嚨的匕首最後割開的卻是自己的喉嚨。
頃刻之間熱血狂噴,阿沁及時衝上來撐開傘,將阿燎嚴嚴實實地護在了傘後,沒讓她沾到半點污血。一直在旁守護的阿諍也想到了為阿燎遮擋,卻慢了阿沁半拍。見阿燎在阿沁懷裡十分愜意,她便不再上去了。
“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見阿香睜著一雙大眼睛倒在地上,阿燎哀嘆不已。
阿沁拿了手絹為她擦眼淚:“美人香消玉殞的確可惜,但若是好花不敗,盛放之時便沒那麼珍貴了。”
阿沁一句話便讓阿燎停止了哭泣。
阿沁撫摸著阿燎的臉龐,回頭瞟了阿香一眼道:“如今,才是她最美的時刻。”
曹翡戰死將軍又被殺,姚家軍被突如其來的進攻打得方寸大亂潰不成軍,姚照儀選的位置非常好,起初是想要看清敵軍動向,能夠一箭制敵。現在她依舊能夠看清全貌,她的士兵們是如何被切割被斬殺,一目了然。
而她的性命也在須臾之間。
甄文君的左肩微微往上浮了一浮,這是她要進攻的信號。
她們兩人之間只有兩步的距離,以甄文君的身手或許都不用一個眨眼,便能讓這兩步的距離消失。
姚照儀站立不穩,一隻手扶在峭壁之上。
南方的山岩不只是堅硬的石頭,春季潮濕,能扣下一把帶著泥土的青苔。
就在甄文君如電一般迅速攻來的瞬間,姚照儀將手裡的青苔丟向她的眼睛。
視野被模糊住的同時甄文君並沒有後退,而是更迅猛地攻擊,伸手一搗卻搗在山壁之上,姚照儀飛身而起踩在甄文君的肩膀,利用她的肩膀為踏板極其輕巧地再點在山壁上,只兩下便拉開了和甄文君的距離。
甄文君身高臂長,一把抓向她的腳。
姚照儀心中一盪,感覺整個魂魄已經被甄文君拽下去了,幸運的是甄文君沒能成功。
只差一點點。
姚照儀從空中落回地面,打了個滾,根本沒往後看一眼,立即撲向不遠處的樹林。她在南崖長大,姚家有一整片茂密的山林,小時候她和阿香常去山裡玩,她所有的輕功都是在樹梢上學會的。只要到了樹林之間即便一條腿已經不好使,她依舊有自信能夠利用雙臂之力在林間自由穿梭甩開甄文君。
生死一瞬,姚照儀不僅沒有時間回頭,甚至連眼睛都不敢眨。樹葉和樹枝刮在臉上、身上,全世界她只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喘息聲。
她不想死,不能死。即便渾身是汗已經沒有任何力氣,每一次從一根樹枝翻到另一根樹枝,從一棵樹飛到另一棵樹,她都覺得下一刻便要精疲力竭而亡。可每一次聽到身後甄文君緊追不捨的聲音都讓她的心狂跳。
巨大的恐懼感支撐著她讓她繼續苦撐,每一次跳躍都痛苦得猶如脫了一層皮。
向月升,就在前方二十步遠的地方!
“女郎!”
姚照儀就要到達曹翡安置向月升的秘密地點,還差十多步時便見向月升已經離地,上面有兩個渾身是血的姚家人。他們也看見了姚照儀,對她大叫。
不遠處喊殺聲大作,甄衛家的大軍已經發現了這兒,馬上就要殺到。
姚照儀借著樹枝盪了兩趟,撲進了向月升中。
這個向月升是阿燎所制的翻版,小很多,最多只能容納四個人升空,空間極其有限。姚照儀剛剛氣喘吁吁地在他人攙扶下站起來,忽然一隻手拽住了她的袖子,整個向月升向著一方傾斜。
“休想逃!”竟還是那陰魂不散的甄文君!
士兵一刀割破了姚照儀的袖子,甄文君大叫一聲摔回地面。幸好向月升還未升得太高,甄文君及時調整了姿勢,否則也要摔出個好歹。
黃簿率兵追到此處,正要喊“放箭”,忽然看見甄文君手背在身後向他搖了搖,示意不要放箭,黃簿這到嘴邊的指令才沒說出口,納悶地看著甄文君。
直到向月升越飛越高,飛出了視線範圍,黃簿才疑惑地問甄文君:“將軍,你這是……”
甄文君道:“回頭再跟你說,此人還不能死。”
甄文君話音剛落,只聽轟然一聲巨響,那向月升的球體居然爆炸了,下面的吊籃急速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