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頁
王鏘:「當然記得。」
笑起來, 「那還是一三年的時候了吧, 我在街上追那個搶包的, 拐到一個巷子裡, 一陣風一下就過去了,後來就看見你已經把人干地上了。當時我就覺得,」
他喝了口桌上的熱牛奶,豎起大拇指,「這姑娘,颯。」
時溫點了點頭,想到這時候或許應該禮貌性地笑笑,於是扯了扯嘴角,說:「我沒記錯的話,那個人是叫曾洋俊?」
撓了撓頭,不太確定地:「好像是這麼個名字,姓曾的樣子。」
這麼猶豫的回答,不是想聽見的答案,卻又給了另一種希望:「這個事情應該不是王大隊你處理的吧,我記得,當時送到所里去後,還有一個年輕一些的警察來著。」
停頓了一下,眉頭彎折又舒展,答案才姍姍來遲:「你說的應該是徐強勇吧?就高高瘦瘦的那時候,笑起來有酒窩的。」
等她肯定地點了頭後,不由得露出欽佩的目光,「時副支隊長你的記性果然是好啊。我們倆好歹後面還打過幾次交道,徐強勇那小子你應該只見了那一次吧,竟然就記住了?」
時溫:「他也跟著王大隊來博林分局了?」
王鏘:「是的。」
牽扯到回憶,目光慢慢遠了去,「這小子挺發狠的。你第一次見他那時候還是輔警,後來自己努力考上了正式編,在派出所幹了幾年,去年也升到這邊來了。」
時溫順理成章地問:「那他應該也跟著王大隊你處理了不少案子吧,最開始那段時間,繁瑣的小案子最多,搶劫、偷盜、打架鬥毆都算大的了,多的是民眾糾紛。」
「是啊。」王鏘感慨道,「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可誰不得去基層去家屬院子裡磨一磨?」
「不過他比我見過的一般小年輕都沉得住氣。」讚賞地,「我深深記得,有一次接警,去了後才知道其實就是兩個大媽為了比誰今天買菜多花了幾毛錢爭,結果越吵越凶,直接動手打起來了。」
搖了搖頭,「你沒見到那場面,人家講話要口水,她們講話要命。受不了。沒想到徐強勇耐心那麼好,硬是給她們拉開後又聽著各邊叨叨了幾個小時,安撫下來再送回家,那兩個大媽現在跟他關係還很好呢。」
時溫回憶了一下,腦海里模糊地想起一口燦爛的大白牙:「確實感覺是陽光大男孩的類型,老一輩的都會喜歡吧。」
早聽聞過她的超強記憶力,剛剛見識了,現下就不再覺得驚訝了,王鏘說:「是吶,經常有大叔大嬸來給他介紹對象。」
他雙手撐在膝蓋上,腿呈八字向外撇開,肩膀就聳著,更明顯地露出臉上的疑惑,「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瞧著也不像有什麼忘不掉的舊情人的,就是不找對象,一直單著。」
努力上進、有耐心、討人喜歡卻一直獨身的陽光青年。
又或者,還有嫉惡如仇。
看起來也很得上級的心。
是這樣的人。
時溫默默地用勺子攪了攪面前的米稀。
「他家裡還有什麼人嗎?」輕微的熱氣帶起米稀的清香,「家庭是會影響一個人的婚戀觀的。」
王鏘的目光偏了偏,手抬起來,指尖剮蹭著眉尾。
模糊地回憶出來,「父母好像不在了,有個弟弟吧。」
時溫的手一頓,目光敏銳地抬起來,問:「他的父母是怎麼去世的?」
指尖離開眉尾,向下移動到鼻頭,手背不自覺地碰了碰鼻尖。
王鏘說:「這個我不是很清楚。」
似乎是終於從這段對話中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又問,「時副支隊長,你今天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啊,怎麼突然對徐強勇這麼感興趣了?」
米稀繞著勺柄纏了一圈又一圈,漸漸蓋住了原本的銀色,時溫放開了手,胳膊重新搭在桌面上。
「北州這一個月內接連發生了五起自殺案。」沒等對方做出平淡或震驚的反應,她接著說,「這些人自殺前沒有任何異常,他們沒有自殺的動機,反倒是全都有案底。」
王鏘不知道這和今天的這場約見有什麼關係,又和徐強勇有什麼聯繫,因此只能安靜地等她的下文。
時溫說:「我查過了,這些人的案子,全都由徐強勇經手過,不一定是直接處理,但他都參與過。」
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沒有單獨拎出謝一鳴的例外。
心裡或許隱約有了猜測,卻出於某些原因不願接納,只能懷抱著一絲懷疑提問:「所以呢?」
王鏘問,「為什麼要一直問徐強勇?」
看來是很維護自己這個下級同事。
時溫給他餵了一顆定心丸:「我想找他了解一些這幾個人的情況。他這段時間忙嗎?」
「這幾天倒是不忙。」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隨意,王鏘說,「前天剛好結了一個案,時間稍微松下來了,不然前面這大半個月都是連軸轉。」
「沒一點自己的空餘時間的。」他說。
時溫向來不喜歡繞彎子,但此刻,畢竟見王鏘只是第一步,後面才是重點,因此沒有拆穿他想要強調徐強勇沒有作案時間的意圖。
「閒下來了就好。還要麻煩王大隊牽個線,我想再見見他。」
王鏘端著杯子在嘴邊,卻沒喝,默然維持著一個姿勢好一會兒,才一口乾完了杯子裡的牛奶,然後說:「行,你什麼時候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