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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溫本著儘量少給別人添麻煩的原則,掏出手機打開了導航。哪成想,5G都開始普及的時代,這裡竟然直接掉成2G網,還只有兩格信號。
地址打上去半天都是白屏,只得作罷。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收起手機走向左邊。
那兒有兩個小孩子蹲在地上玩紙疊的啪啪,卻心不在焉的,時不時往她這兒看,但她真的往那邊走了,他們就飛快地低下了頭。
「小朋友,」想著小孩子總比大人要容易打交道一些,俯下身,盡力拿出自己最溫和最耐心的姿態,「你們知道村小怎麼走嗎?」
大膽點的那個抬起頭,看著她。讀書的年紀,方言調調的普通話還不算特別難分辨:「你誰呀?」
時溫愣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這兩個孩子,說:「我是向老師的朋友。」
旁邊那個也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聽自己的同伴問:「你也是來給我們當老師的嗎?」
這話倒是把時溫問倒了。也許肯定的答案更容易拉近距離,也方便她接下來的行動,可最後她還是如實說:「不是的。」
小男孩的眼睛不算大,也不是特別明亮,被黝黑的眼周皮膚襯得顏色還有些淡。可他望過來的那一眼卻格外有力量,像是能化作實形,扎進心裡。
時溫尚且還沒悟過來這種奇怪的感覺應該歸類為什麼,小男孩就已經拉著同伴飛快跑遠了。
「里四現腦絲滴盆友啊?」聽上去上了年紀的聲音,與當地其他這個年齡段的人那幾乎跨越星球的語言不同,是一句標準的塑普。
親切之餘,心底里竟然還生出了幾絲意外,是以過了一會兒才回過頭:「是的。」
面前的女人約莫五十幾歲,實際年齡或許還小一些。在心裡略微估量了一下,猜出她的身份,「您就是孫校長吧?」
捕捉到對方眼底掠過的那一抹驚訝,時溫知道自己猜對了,果不其然就見她笑著說:「現腦絲跟里嗦過我呀?」
交談幾句過後,很快取得了信任,孫桂蘭熱情地說:「嘖里路繞得狠,我帶里過去咯。」
孫桂蘭也是當地一名支教老師,比向英櫻更早,她二十年前就來了這兒,一來就再也走不了了。
「我一看見累些娃娃,就邁不開腳了。」
時溫發自內心地欽佩尊敬他們這樣的人,卻不知道怎麼用語言表達,一路上只有附和點頭。她內心裡是認真的,可看在別人眼裡或許多少顯得有些冷漠。這一點,從孫桂蘭逐漸減少的開口頻次就可以看出來。
「孫校長,」總讓別人說到底有些不禮貌。而且孫桂蘭來的時間早,無論是對當地的熟悉程度,還是掌握的信息量,肯定都比向英櫻多,「其實我今天不主要是來找向老師的。」
孫桂蘭看著她。不知道能不能憑她多年看人的眼光看出來她這樣子也獻不了太多的愛心。
時溫說:「是這樣,我的外婆,她曾經是這個村子裡的人。」
聽明白了:「里似來尋親的?」
「也不算尋親,」時溫說,「我外婆之前去世了。這段時間我的工作終於清閒了一點,就想著過來看看她曾經待過的地方,了解一下她以前的故事。」
孫桂蘭除了是村小的校長外,還兼任語文老師,感性神經比較敏感。聽了有些動容,推了推眼鏡,問:「外婆叫森摸名字啊?我來嘖里絲間早,嗦不定還認絲勒。」
時溫:「王小艷。」
見對方微微皺了眉頭,目光偏離焦點,像是在回憶,她又說,「個子小小的,皮膚有些黑,嘴唇中間有一顆痣。」
過了一會兒,孫桂蘭搖了搖頭,有些遺憾地:「我好現沒聽過。」
意料之中的事情。
二十年前,差不多是王小艷和父母一起出事的時候,孫桂蘭才來到這兒。
據記憶里母親所說,自己出生前,也就是九十年代初,王婆婆就來家裡了。而在來他們家之前,這次調查發現,王小艷四處輾轉了不少地方。這也是為什麼當年那些警察沒有挖到這兒來的原因,她的信息改過很多次,有些地方模稜兩可的,根本找不到記錄。
現在看起來,完全想不明白,父母為什麼要找這樣一個背景不清不楚的人來家裡。
但追究這些已經沒有意義,只能從這些經歷去判斷,王小艷離開盤蛇沖,至少是在八十年代中旬的事情。
時溫沒有向孫桂蘭透露這些,因為她很快提供了新的方向。
「但有個人可嫩滋道,他似咱們村裡頭滴百曉森,老一輩滴似情他都曉得,來村里打聽消息的人全都到他辣里去。」
孫桂蘭很熱心,不用時溫提,自己就問,「要不我帶里上他辣里去?」
「麻煩您了。」時溫退後一步和她拉開距離,低下頭表達謝意。
大概是見她沒有再要去見向英櫻的打算,雖然走到了村小門口,孫桂蘭過門不入,帶著她折返。
「您剛剛說打聽消息的人全都去找他,是有很多人來村里問消息嗎?」一邊走,時溫一邊問。
孫桂蘭望了她一眼,心裡似乎經過了好一番掙扎,她吐了口氣,說道:「妹坨,里過來的絲候,似不似覺得大家都蠻提防里的?」
時溫:「嗯。」
「我瞧嘬里不像壞人,和你嗦絲話。」
她靠近了一些,聲音壓低了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