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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事情的發展始終是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
今天嬴政在朝堂上聽著眾臣們慷慨激昂的發言,要麼就是說公子扶蘇一直住在儲君殿裡,卻尚未立為太子很是不妥,要麼就是有人催促著嬴政快點立後,然後好把公子扶蘇立為太子。
這些人倒也是知道嬴政的喜好,大王疼愛公子扶蘇是個人都清楚。所以也沒多想什麼,就都提了出來。
只是他們不知道嬴政心裡在想什麼。嬴政自認對公子扶蘇是疼愛的。可是出了那件事後,嬴政自己都有點覺得看到扶蘇就有些彆扭。特別他還下了禁足令,每次他去探望扶蘇,兩人之間的氣氛可說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嬴政就越來越少的探視扶蘇了。
扶蘇那小孩,簡直聰明的讓嬴政都覺得心驚。這才多大?就能知道那麼多事?雖然小孩不說,但嬴政從他眼神里就能看出來。
不過這也不妨礙嬴政心裡是想著立扶蘇為太子,可又偏偏老太醫那番話讓嬴政作為君王不得不深思,只能盡力往後推。看扶蘇是否真的能恢復。這些都是大臣們不知道的,甚至李斯王翦這類的心腹也一樣。
被朝臣們問的煩了,嬴政就退了朝。想了想後,直接取道儲君殿。儲君殿的宮人們見嬴政來了,就急急想通報,卻被嬴政阻止了。
嬴政就來到了公子扶蘇的書房外,而扶蘇正和仁伯學藝術,端坐地席,舉著筆在竹簡上努力寫著什麼。
透著窗的嬴政就看到了這麼一幕。公子扶蘇一襲單衣,纖細的頸項露在外面,嘴角噙著笑意,晶亮的雙眼有神的看著眼前的竹簡,白皙纖長的手正握著筆,側臉顯的極精緻,神情也很放鬆。
嬴政就愣住了。公子扶蘇的樣子逐漸和一個影子重疊,如此相像!
“阿房……?”嬴政低低的喃呢著。那個天真的少女,自小陪伴在他身邊分享苦痛的少女,卻又因他而沒有享受幾日榮華卻慘死的少女……
嬴政下意識的將手搭在了窗台上發出了極輕微的響聲。就這聲響卻驚動了房裡的人。
秦蘇緩緩轉頭看向窗邊,驚訝的發現那裡竟站著嬴政?!
兩人的目光就如此突然對上。嬴政的心裡頓時一陣莫名驚動,少年精緻漂亮至極的臉深深印在他的眼裡,是像阿房,可嬴政卻明白,他絕對不是阿房。因為阿房的眼眸遠不會像少年那樣如此閃亮,更不會像少年那樣如此自然的流露著傲氣。
秦蘇扶桌站了起來,輕聲訝道:“父王?”旋即眉頭微皺。
仁伯一聽嚇的就跌跌撞撞的站起來走到門口跪下,他是早就被嬴政的手段嚇破膽。
嬴政挑了挑眉走進書房。一身黑底金紋的皇袍,鑲金白玉的皇冠,將他整個人映襯的更顯無盡王者氣度。
秦蘇小心的站到一旁,衝著嬴政行禮,輕聲道“兒臣參見父王。”
嬴政嗯了一聲,然後就坐在秦蘇先前坐著的書案旁,順手翻閱著桌上的竹簡,見到是一些醫學典籍,就道:“在學醫術麼?”
秦蘇微微點頭,“是!”
嬴政揮退了仁伯,對著秦蘇道:“坐。”
秦蘇就在嬴政的下首處坐下,也不說話。
嬴政坐在那裡,似乎也沒有說話的意思。父子兩人之間再度充斥著讓人窒息的安靜。嬴政眯著眼就這麼看著秦蘇。秦蘇則是眼觀鼻鼻觀心,靜坐。
秦蘇並不知道嬴政此來是做什麼。就如同往常一樣,他其實並不太願意見嬴政。一個不過二十五歲的青年,卻有著他這樣的氣勢,再加上那些手段,無時不刻不讓秦蘇覺得自己以前那就是白活了。而現在,這具身體顯然即年幼又體質差,不知道哪天能真正成長起來。
要說秦蘇心裡沒有酸意,那是不可能的。可他也不得不認命,誰讓他比較的對象是秦始皇呢?這不是自找打擊麼?這些年,他努力的吃那些苦的要命的藥,又奮力的習文學武,多少也有點被嬴政刺激的意思,怎麼都不想輸給一個古代人,不是麼?
再者,秦蘇又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小孩,對這個心理年齡算起來比他還小的青年,當然不可能當成父親看待。所以若說父子之情,那還真有點難度。口口聲聲自稱“兒臣”讓秦蘇很不習慣。所以就變得更不願意見嬴政。
嬴政心裡也不知在想什麼,就這麼看著小孩。這小孩從小就乖巧的很,不哭不鬧,甚至還不願意說話。放成其他任何人,對有這麼個孩子,恐怕高興還來不及。可隨著時間漸長,嬴政卻越來越覺得自己看不透這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