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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是不想耽誤你高考。」
「一個星期的時間,你自己處理好。」
*
接下來的幾天,宋嘉茉都投入到了提交資料、準備集訓的流程當中。
這批的集訓也是巧,除了她,全部都選擇住在培訓學校。
搞得老師也來勸她,讓她考慮一下,和大家同步,更方便學習。
宋嘉茉想了想,跟老師提出先住一個星期,再看情況,決定要不要繼續住。
老師自然是同意。
周一開始,大家便統一入住、分了寢室。
接下來就是暗無天日的集訓。
突然切入高強度課程,身體自然是有些吃不消的,還好學校有良心,周日放了一天假。
最後一節課前,宋嘉茉找老師要來手機,給陳賜打了個電話:「喂,哥,我們明天放假,今晚可以回去。」
陳賜嗯了聲,聲音有些沙啞,但又帶著她最熟悉的笑意,問:「想吃什麼?」
她愣了下,但覺得他可能是沒有休息好,繼續道:「我都可以。」
又頓了幾秒,陳賜問她:「有沒有不習慣的?」
「頭幾天有點累,現在好些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老師把我的位置調到後排了,前面那個男生有點高……」
少女絮絮叨叨了一大堆,說覺得哪哪都不順,這兒是不是跟自己相剋,半晌後又自我否認:「不行不行,不能迷信,可能是巧合吧。」
……
掛掉電話之後,陳賜抬起頭,看向對面的陳昆。
陳昆:「電話打完了,你也該給我一個結果了。」
少年垂下眼,淡聲說:「之前是什麼回答,現在也是。」
「不分開,是嗎?」
他沒再說話。
「行,」陳昆深吸一口氣,「既然你處理不好,那就我來幫你處理。」
很快,男人拉開抽屜,將一封文件甩在桌上。
那是一份退學申請書。
陳賜眼神驀地一凜。
陳昆道:「她所能享受的資源,全都仰仗於陳家。你愛她,那她就只能離開陳家,所有能享受到的這些資源,通通應該還回去。」
「除了六中,還有現在的集訓班,以及她昂貴的藝術夢想,和日常的各種開支。」
「還要我繼續給你舉例嗎?比如被帶回那個落後的小山村,貪婪扭曲的父母,沒有尊嚴和人格的生活,不知道會賣給哪一家,在二十歲之前生幾個小孩——」
「陳賜,你真的想清楚了?」
陳賜漸漸牙關緊咬。
像是困獸被逼到絕路,他目光如刃:「到底是她必須要走,還是你想讓她走?」
「這和我想不想沒有關係,好,假設你們在一起,她也留下,接下來呢,然後呢?」
「無非兩種結果。」
「一,你們領證,瞞你爸爸瞞一輩子,每逢他提起婚姻和小孩都會自責、愧疚,直到他生命的最後一秒,你們也無法對他說出真話。然後惡性循環,你們餘生都在痛苦中度過。」
「二,你們不領證,你甚至無法給她一個稱得上完整的家庭,你們依然要掩藏,她會在你身上浪費最美好的十年,然後愛意被瑣事消磨殆盡,最後恨你。」
「陳賜,愛情比親情脆弱一千一萬倍,你真的肯定她未來不會恨你?」
窗外風雨欲來,狂風簌簌吹動枝葉,陳賜喉結滾動,閉上眼睛。
「我甚至沒有舉一個最可能的例子。」
「你確定她懂什麼是愛情嗎?她胡鬧,你也跟著她胡鬧?!」
「你知道你爸爸把她當什麼,那是他最後的精神支柱了,我昨天才跟醫生聊過,他的狀態好了一陣子,近幾天又是頻繁地吃藥失眠,你真的想把他逼瘋嗎?他已經過得很艱難了。」
少年指尖冰涼,驀然一滯。
「說回宋嘉茉。」
「她和我聊過,有自己喜歡的事情,有要追求的夢想,想去肅大的播音系,然後進電視台。」
陳昆看到,這一秒,少年終於開始動搖。
「你知道的,」男人低聲,近乎殘忍,「我有的是辦法,讓她這輩子都進不了肅大和電視台。」
「她的未來和你的愛情,你選一個吧。」
積攢數月的暴雨,終是在此刻傾盆而下。
天色昏暗,閃電拉扯開序幕,鉛灰色流雲過境,雨點急促拍打窗台,像是催促。
過了許久許久,玻璃上積起霧氣,水漬蔓延。
陳賜終於開口,聲音可見沙啞。
「條件?」
「讓她專心留在這裡高考,你去南城,八年內不允許回來。」
跨過無數江河湖海,南城是全國以內,離她最遠的地方。
陳昆說:「不能私下聯絡,不允許越界,否則我隨時兌現我今天的承諾,收回她的一切,並且讓她跌得更慘。」
這一次,又是許久的沉默。
仿佛需要消耗莫大的能量與力氣,才能將這些話一句句拆開,再一句句消化。
陳賜搖頭,啞聲道:「八年太久了。」
「五年,我最後的退步。」陳昆將一張機票推到他面前,如同做了萬全的準備,「你出國。」
航班飛往墨爾本,時間是今晚。
陳昆:「你今晚走,收到你落地的消息,我會重新把她的位置調到前排,不再給她安排背光的寢室,床也不會不舒服,也不會只有她的那盞檯燈是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