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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聊著天,越走越遠,最後離開時,宋嘉茉回身,拍了張照片。
這天的夕陽燦爛,樓宇倒映出橘紅色的流雲,肅大的校牌被攝進一角,畫面的正中,是遠處的北城電視台,露出一顆漂亮的、仿佛觸手可及的,啟明星台標。
那張照片,最終出現在少女記錄日常的微博里。
【再見啦,我的學生時代。】
*
畢業的愉悅並沒有延長太久,當晚,宋嘉茉接到電話,是大伯喊她回去吃飯。
飯桌上,大家閒聊,芮萱突然開口問:「聽說陳賜哥談戀愛了?」
宋嘉茉筷子猛地一停。
「嗯,」陳昆說,「以後有機會讓他帶回來看看。」
一瞬間,心臟仿佛重重被人捏住,鬆手時,又拉扯掉什麼。
耳畔陣陣嗡鳴,痛覺神經被麻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宋嘉茉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直到芮萱抬頭,怔怔地看著她:「姐姐……你,你怎麼哭了?」
「沒事,」宋嘉茉偏過頭去,「突然想起還有點事,你們先吃。」
關上大門的那一秒,才仿佛終於能呼吸。
她伸手去抹,但眼淚一滴接著一滴,仿佛時隔多年,陳賜之於她,仍舊無法變成一個代號,仍舊耿耿於懷,仍舊是少女時代,最難癒合的傷疤。
原來時間對一些人是沒有用的,越分開,越想念,越別離,越深刻。
她抵在手心裡,終於哭出聲來。
*
輾轉到了冬天,她和白鯨的合約到期,宋嘉茉專心待在家,完成了自己最重要、也是最後一場的播音。
最後,她和大家做了一個短暫道別。
評論區都很捨不得,她開口安慰。
「既然還能再遇到,那就不能算道別,只是暫時分開的歷練,以確保過了這麼久,我們還是彼此需要。」
「遇不到的才應該叫道別。能遇到,再也不能相愛的,也叫道別。」
她人生中最漫長又絕望的道別,已經在五年前體會透徹——
自那之後,一切分離對她而言,不過爾爾。
下播之後,宋嘉茉換好外套,收到小羊的消息:【出來過聖誕!!】
她恍惚了一下,才想起,今天居然是聖誕節。
小羊還有一會兒才到,她出了家門,買了幾個平安果。
手機又叮地一聲收到提示,是白鯨FM打來的尾款。
其實這四年也算是小有所成,她的作品內容有趣,聽眾黏性也強,賺的當然不少,足夠負擔她獨居的開支,還有學費。
不過學費都是陳昆幫她交的。
宋嘉茉算了一下這些年來的學費,然後折身進了銀行,抽出陳家給她的那張卡,將錢又重新轉了回去。
做完這些之後,小羊也按時抵達。
「聖誕快樂!」
小羊塞給她一捧花,笑眯眯地問:「我們宋小富婆想去哪裡?鶴藍街去不去?」
宋嘉茉把平安果裝進小羊的帽子裡,抖了兩下。
「鶴藍街?那不是情侶去的地方嗎?」
小羊撇嘴:「今天哪裡都是情侶好嗎!沒差的,還不如去熱鬧的位置,看看有沒有好玩的。」
鶴藍街離得不遠,她們散著步晃過去,欣賞沿途各種熱氣騰騰的店鋪,還有周遭的風景。
小羊抬頭,指著對面的某家醫院:「你有眼福了。」
「怎麼?」
「我朋友在這邊當護士,據她說的小道消息,馬上要來一個新醫生,留學回來的,特別帥,她們連夜組隊去美容院了。」
宋嘉茉不以為意,笑了笑。
「醫院那麼大,怎麼可能碰得上。」
「再說了,帥哥一般都有主了。」
小羊掰了掰手指:「也是哦。」
很快,小羊轉換了話題:「哎,那邊是不是有個燈展?好像還有新修的綠道迷宮,走走走,去看看——」
宋嘉茉被她拉著,很快融進茫茫夜色里。
*
晚上九點,北城機場。
陳賜剛下飛機,就接到室友打來的電話。
那邊一如既往地聒噪。
「一聲不吭就回國啊?一場戀愛都沒談過就走了?」
「我還買了披薩,尋思我倆一起過個節呢——你就這樣把我丟在異國他鄉啊!負心漢!你回去找哪個小妹妹去了!」
「怎麼不說話,你詞窮了,你也覺得對不起我?!」
陳賜:「你太吵。」
「你媽的,老子跟處男無話可說!」
陳賜拉開電話,按下掛斷。
走出航站樓,駱老先生的車已經停在門口,他禮貌地躬身,同前座的人打過招呼。
「天冷,趕緊上來,」駱溫文笑得和藹,「帶你去醫院看看。」
「好。」
他將行李扔進後備箱,俯身進了后座。
沿途,駱老先生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著天,說到北城的天氣,說回醫院的風氣,又說他走的這幾年,都有些什麼變化。
例如哪棟樓拆了又建,哪條路被封,地鐵線開通了幾條,誕生了多少大新聞。
他手指搭在膝蓋上,緩聲應著。
他在墨爾本那邊成績優異,被導師提拔,本科時期就參與了不少研究,跳過碩士答辯,直接保送博士,拿到博士學位後,更是被導師的摯友——駱溫文看中,說什麼也要讓他來自己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