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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過多次秦珏的電視劇,既然他跟我同等名氣,我自然要多關注一些,他的爆發力很好,我想他一定會選這個地方演。
我不擔心我的爆發力,但我不想跟他演一樣的,我要找一個另外的點,只要我把一個普通的場景演好了,那個爆發的地方自然不在話下。
我盤腿坐在鏡子前的長毛毯上,一遍遍的想,我選了一個男三號跟他姐姐吵架的地方,男三號有一場罵他姐姐的地方,他說:
姐姐,我受夠了你們看我的眼神,仿佛我是死神,我受夠了這樣的命運,我一點兒也不想生在玉家,一點兒也不稀罕你的保護,是,你為了我出生入死,事事沖在我的前面,為我擋劍避刀,可這也是我最痛恨你的地方!
如果可以,我就想當一個普通人,如果可以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們。
這個地方就是一個轉折點。自這大吵一架後,他就跑了,離開了男女主,等再見面時就是他為女主擋劍死的鏡頭。
他只是一個男三號,到了這個時候是該領飯盒的時候了。
我要演的就是吵架的那一段,這個地方很短暫,電影總共120分鐘,給他這個單獨的筆墨不過三分鐘,這是他在劇中第二台詞多的時候,最多的一次是在死亡的時候。
我對著鏡子看我自己的臉,我在想這個弟弟在那一個時刻說出那一番話是心裡話還是就是找個藉口離開姐姐?
編劇在此處標註的是:為了離開姐姐。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就只需要感情爆發,讓自己情緒激烈點兒就可以了。
我對著鏡子演了一遍又一遍,激烈的、狂躁的、但是總覺得不夠,我必須要在這三分鐘的台詞裡抓住導演的心,我也必須在這三分鐘裡把那個紙片人似的跟班蟲小弟明確出他的性格來。
男主角厲冥是冷酷強大的殭屍王,一個眼神就能大殺四方,我飾演的這個小弟多數就是跟班,在中間為他們倆調劑的角色,目前來看是開朗活潑的。
他的開朗活潑是因為姐姐負重前行,但如果他一直都是活潑的,那又怎麼會喊出那句話來?
所以我最後就變了,我盯著鏡子裡面色沉鬱的那個人說:姐姐,我受夠了你們看我的眼神,仿佛我是死神。
我是死神。
我是死神。
於管家敲門,我不耐煩的皺了下眉:「進來!」
於管家朝我笑道:「肖先生,該吃午……」
他看著我的眼神頓住了,把最後一個字咽回去了,他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了,看著我不知道是立刻退回去還是想道歉,我閉了下眼,再睜開時我朝他笑了下:「抱歉於管家,我剛才在對戲,嚇著你了?」
於管家看我片刻間換了個樣子,拍著胸口道:「肖先生,剛才真是嚇著我了,你真是太厲害了。」
能把他嚇到,那是不是證明我也有拍鬼片的潛質。
我朝他指了下牆上的鏡子笑道:「謝謝於管家幫我裝的這面鏡子。」
於管家性格好,和顏悅色的笑道:「這沒有什麼的,肖先生你不知道我也很愛看戲的,最愛看的就是戰爭片,你上次演的那部民國劇,我看著就很喜歡,對了王媽也喜歡看,央視台播完後,地方台重播她又看了一遍。」
哦,怪不得上次我來這裡,霍寒川打開電視就是那個台。
我朝他道謝:「謝謝。」
於管家不好意思的笑了:「肖先生您太客氣了,我就是實話而已,你的演技真的非常好。」
他看了一眼我旁邊的劇本:「肖先生,你又要拍新的劇了,是什麼類型的啊?」
我眨了下眼問他:「於管家剛才是被我嚇著了嗎?我剛才的樣子很嚇人?」
於管家咳了聲:「不是,肖先生你長的好看,怎麼會嚇人,就是你的眼神跟……跟,」
他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我替他補了句:「跟鬼一樣?」
於管家一下子笑了:「那還不是,就是特別黑,黑壓壓的,跟以前那種深井底一樣。」
那就是深淵,我得到他這句詞就知道我演的可以了。
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尼采說:當你遠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與魔鬼戰鬥的人,應當小心自己不要成為魔鬼。
當你審視邪惡的時候,邪惡也如同一面鏡子審視著你的內心。人性是複雜的,沒有單純的善,也沒有單純的惡,很多時候,兩者之間是相互轉換或者共存的。
我承認我的內心不夠純粹,我心中有惡魔,所以飛在我途中的都是長著黑色翅膀的黑天使。
比如霍白澤那個小霸王,比如他爸那個……
我一時想不出給霍寒川按個什麼詞,我見他的次數太少,他也比霍白澤深沉,周身是難以看透的城府,他對我很客氣,可是我沒有忘記他說過的每一句話,禁錮我的每一次。就如他對我偶爾的溫和,抵不住一次狠戾。
人心本就看不透,是我自己鑽牛角尖了,沒有必要。
我起身跟於管家去吃飯。
現在就我一個人吃,霍寒川不會回來,霍白澤幼兒園也有午餐,雖然幼兒園就在這個別墅區內。
王媽跟我解釋說:「是霍先生要求小澤按照幼兒園的規矩來的。」
我也發現王媽跟陳姐、於管家他們都喊霍白澤的名字,並沒有稱呼他為小少爺,肖家的張媽見了肖南山要叫老爺,見了肖君安叫大少爺,連我這個私生子都會喊一聲三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