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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啊!!”馮啟泰臉上淚痕未盡,一雙眼睛瞪得滾圓。
方進在背後聽著了,搖了搖頭,又撇撇嘴。
陸臻本以為徐知著已經陣亡了,可是沒想到,在進入下一個隱蔽點之前,他們又得到了狙擊保護,方進頓時心中大定,可是等到陸臻試圖聯絡徐知著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關機了,也不知道是通訊器出了問題,還是仍然在電磁靜默中。
干擾,反干擾,追蹤,反追蹤……
被伏擊,遭遇戰,隱蔽,退走……
接下來的戰爭進入白熱化,由於大功率的儀器全部戰損,陸臻一行人在整個戰區里繞圈子,在追蹤對方的指揮樞紐,在跳頻的間隙中迅速的傳遞出短促的命令。然而每一次遭遇險情,冷靜而犀利的狙擊子彈都會提前從不可思議的地方射出來,一槍一命,令敵方膽顫,令己方心安。
這就是方進所謂的長槍一划,800米無人區,一個狙擊手的霸氣。
於是在危機四伏的戰場上,陸臻發現自己有奇蹟般的鎮定,反正任何時刻他們身後還有徐知著,還有他的槍,便覺得沒什麼大不了。他忽然想到那個夏夜裡夏明朗說的話:別把他當成你的一朵花,要相信你的朋友。
小花,陸臻有些泛酸又無盡喜悅地想,你現在已經開得這麼好了。
因為戰況艱苦,勝利便來得如此的甘美,當標誌演習結束的信號彈劃破天幕的時候,陸臻一時之間幾乎不能動彈,馮啟泰歡呼著衝出去,抱頭大哭。方小侯很瞧不上似的踱過,來來回迴轉兩圈,終於,彎腰摸摸他的頭。
開心,歡呼,大叫,彼此擁抱,胸口撞在一起。
夏明朗從他的戰車上跳下,看到陸臻像一顆炮彈似的向他撞過來,習慣性地張開手臂打算給他熱情的下屬一個勝利的擁抱,沒想到陸臻從他胳膊底下鑽了過去,爬上車把電子喇叭拉出來,站在車上大吼:“徐知著?我們贏了,出來吧!我們贏了!!”
幾分鐘之後,沒有人注意到的樹叢里鑽出來一個髒兮兮狼狽不堪的人,黑漆漆的臉上只能看到一雙眼睛在閃著光,裡面血絲密布,徐知著背著槍嘰哩咕嚕地抱怨:“吵死了,我本來還想先睡一覺再說的。”
陸臻當然不管他,下山猛虎似的衝過去把他撲倒在地,徐知著哎喲了一聲與陸臻抱在一起。
像這樣的好事,方小侯當然不可能會不插一腳,於是大家都覺得應該要插一腳,於是當馮啟泰也打算去加一把力的時候,徐知著終於悲憤了,怒吼:“他媽的,老子快要被壓死了!”
因為肖準的提前陣亡,沒人換班,徐知著有三天兩夜沒睡過一分鐘,神經高度緊張,體力和精力全部透支,剛上飛機就撐不住了,一頭扎在陸臻懷裡昏睡,大有天塌下來也不會醒的氣概。
夏明朗閒坐在機艙一角,莫名感覺到這次好像少了些東西,他漫無目的地掃過整個機艙之後,視線落到了徐知著身上。似乎是第一次,第一次在演習之後他沒有收到徐知著試探的眼神,那個士兵倒在他戰友的懷裡呼呼大睡,那種滿足與安寧的模樣讓人動容。
夏明朗忍不住微笑,眼神柔軟而溫和,是的,就這樣,這樣很好。
在我們身邊有很多這樣的人,他們目標明確力求上進,他們可以干不算滿意的工作跟不太愛的人結婚,他們沒時間陪老婆說話,他們錯過兒女的成長,他們不惜一切只為別人眼中的成功……可是,萬一哪天醒過來忽然發現不值得,怎麼辦?
夏明朗看過很多這樣的人,錯過整個青春,錯過所有生活的過程,只為一個結果,到頭來妻離子散,卻發現連事業都不合心意……他知道外面有很多這樣的人,年輕時拼命刻苦,中年空虛放縱,老來後悔黯然,但是那些人與他無關。他只關心自己的隊員!
麒麟是一份事業,它需要志同道合的人,這個名字本身就是一種信仰,為之奮鬥的每一天都是成功,一切的滿足在於過程,不是結果!
徐知著,希望你總有一天會明白。
陸臻用保護人似的姿態一手圈著徐知著,挑釁地挑起下巴看向夏明朗,夏明朗卻微笑,眼神柔軟而溫和,讓陸臻錯愕茫然。
第22章 緬甸緬甸
緬北,幽深的雨林里滿是暗色的樹木,潮濕的空氣悶熱而渾濁,腳下飽含著水分的敗葉與腐土漚爛成泥漿似的東西,滑膩異常。
陸臻感覺到臉上墜著什麼東西,抬手一摸,指尖觸到一種滑溜的肉感,好像新生的息肉,陸臻反手抽了自己一記耳光。因為肌肉瞬間繃緊產生的震動,旱螞蟥從他臉上脫落,砸在一片寬大的樹葉上,蜿蜒盤繞,赤黑的身體扭曲成令人作嘔的模樣。陸臻惡狠狠的一腳踩上去,加裝了高強度陶瓷的軍靴將螞蟥踩爆,濺開好大一攤血……慘綠殷紅,透過迷霧般的陽光看過去,十分刺目。
陸臻覺得很心疼,因為那是他的血!
這裡是緬甸,傳說中的金三角地帶,雖然替代種植政策推行後當地的罌粟種植大幅下降,但這裡仍然是整個東南亞最混亂的地方,各種武裝力量的勢力交錯,永遠的——冒險者的樂園。
十天前,夏明朗集合全隊開會,宣布有境外任務,烈度七級。隊員們的心情像坐了過山車一樣,呼啦一下直升上頂又嘩的降下去。七級烈度只相當於普通平民輕武器持械,並沒有很高的危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