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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之後,凝固在寒風中的肢體開始麻木,頭腦暈沉疼得發炸。
夏明朗聽到電機里傳來輕微的噪響,耳機傳來陸臻的聲音說嘿嘿!夏明朗笑道噢?
開始通話一般都習慣擦刮、彈指為號,兩下,三下,長長短短。只是現在這種情況下耳機都被封在風帽里實在沒這條件。陸臻在公共頻道說咱們得找個新暗號了。方進問用什麼?陸臻想了想說,以後我說噢,你們就說耶!方進想笑,嘴被風帽堵著笑不爽快,憋悶!
夏明朗頗嚴肅地說不錯啊,挺好的。方進絕倒,嚷嚷著隊長你是不是腦子被凍壞掉了!肖准抱怨,你們說笑話也提前通知一下,車都要開到溝里去了。
話題牽出絲來,隊員開始小聲地說一些閒話,消磨這可怕旅途的巨大壓力,反正像這樣的大風揚雪天氣,敵對方的偵察機也很難起飛,而且這漫天的揚雪也是絕好的天然紅外屏蔽層。
每隔小時換班開車,同時休息五分鐘,GPS隨時在校正方向,陸臻利用一次休息時間用猝發電台給基地發報,回復很快傳來,陸臻拉出一條單線給夏明朗,因為是好消息,所以他有心情玩樂。
陸臻笑著說噢?
夏明朗習慣性地應了一聲。
陸臻沉默五秒,夏明朗終於反應過來,苦笑道:“耶!”
陸臻忍不住笑出聲,的確是無聊的小遊戲,不過會讓人覺得輕鬆也很不錯。
“有好消息,”陸臻說,“天氣預報說明天凌晨一點左右風會變小,我的建議是我們現在提前休息,等風小了再趕路。”
夏明朗沉吟:“天氣預報可靠嗎?”
“記錄顯示天氣預報有80%以上的可靠度,我認為值得嘗試。”
夏明朗跳轉公共頻道,宣布暫時停下。
核對過地圖之後他們選擇了就近的一個背風面,大家把摩托雪橇圍成一個圈,操起工兵鏟開始挖雪。特製的高強度野外防風帳篷被展開固定,隊員們又把鏟開的雪碼成雪牆砌在帳篷上,既保暖又防紅外輻射,這是最天然的保護。
夏明朗把立體地圖拼好,坐在帳篷里研究接下來的行軍路線與備用方案。陸臻抖落一身碎雪從外面鑽進來,打開電腦給他看整組立體防禦。以這個宿營點為中心一公里半徑的範圍內已經盡在掌握,24個電子眼與48個紅外感應器構成雙圈,同時埋設了16組鋼珠反步兵地雷。
夏明朗還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探身過去瞄一眼,說你決定就好。想一想,又覺得好像有點怠慢,抬手撫過陸臻的後腦勺,說幹得不錯。耳機里擦過兩聲,夏明朗兩長一短彈回,陳默的聲音里挾著風聲尖嘯,報告狙擊手已經到位。夏明朗說很好,自行安排輪換班次。
長夜,卻不寂靜,有風在林間嘶吼!
雖然並不算勞累,但是經受過嚴格訓練的身體仍然很順利地進入了深眠,陸臻在睡著之前認真地聽了幾分鐘風聲,忽然想起曾經不知道在哪裡看到一句話——
風,穿越荊棘,唯有風!
天氣預報充分地顯示了它80%的準確性與另外那20%的不準確性,差不多午夜12點的樣子,風力開始慢慢變小,又過了半個小時,幾乎毫無徵兆的,狂風忽然就停歇了。周圍安靜下來,一直被呼嘯聲灌滿的雙耳幾乎都有點不能適應,雪壓得極厚,隊員們在帳篷門外用工兵鏟挖出了雪道,陸臻從帳篷里鑽出來,看到天邊一輪冰月。
曠野空寂,空氣好像凝固了一樣,沒有一絲的波動,也沒有一點聲音。高緯度地帶所獨有清凌高闊的天空好像水晶一樣,有泛著硬質的剔透感。天光很亮,照著雪影,勾勒出遠山的輪廓,柔光順滑的雪,山林的陰影,安靜而從容,像女人沉睡的胴體。
陸臻有微微震撼感覺,對自然的敬畏。
隊員們在收拾打包物資,陸臻與阿泰在回收前一天放下的電子眼與紅外感應器。
有一台雪橇的油箱暖回了,車手試著發動,轟隆一下大響,把枝梢上的積雪震下來一些。夏明朗忽然偏過頭,抓起一把雪揚起,罵了一句:我操!
陸臻微愣,臉色慢慢變得難看起來,他馬上拿出電腦看地圖,喃喃自語,完了!
他們犯了一個非常要命的錯誤!
進山的時候狂風大作沒感覺,現在林子裡靜了,這樣午夜根本沒有一點點雜聲,摩托雪橇發動機的噪響會在山谷的迴響中被放大,足可以傳到幾公里以外,而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已經在演習圈的中心位置之內,如果許航遠放流動哨一聽一個準,再利用山林地打伏擊,天上壓兩架武直-10,他們直接就可以洗乾淨回家睡覺了。
一個簡短的小會馬上招集起來,陸臻第一個發言道歉,經驗不足,考慮不周。夏明朗按下雙手說算了,大家都沒想到,也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想一下怎麼辦。
陸臻嗯了一聲,把調整過的路線圖發到每個人的GPS上。原本他們計劃利用摩托化行進,最快速地到達核心地帶,先找個易守難攻的地方建立前線支援基地,然後再分散作戰,進可攻,退可守,方便下一步的作戰計劃。但是現在很明顯的,摩托雪橇不能用了,行進速度大降,原定凌晨時分建立的支援陣地可能到晚上都走不到。
陸臻建議調整方案索性直接分散化整為零,由原來一個支援基地分開為兩個,這樣就能更快地進入狀態,儘可能地挽回時間上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