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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陸臻怒喝,把那柄刀從他手上奪過。
“老子瞧不上你這種人!”花襯衫唾了一口,身後的中年人著急地走過來把他拉了回去。
陸臻頓時有些瞭然,夏明朗一向有急才,可能他臨時又改了劇本,讓一切看來更真實,這樣也好,陸臻譏諷地笑一下,冷冷的:“那又怎麼樣?”
他把身上的灰撲了一下,轉身就走。
作惡,會給人一種奇妙的快感,而同時更有一種如墜無底深淵的恐懼感,此時此刻,這兩種激烈的刺激在陸臻的心底拉鋸,像是一場不動聲色的折磨。經過劉雲飛身邊的時候,那個人忽然不要命地掙脫了出來,瘋狂揮過來的拳頭幾乎沒有章法,陸臻仰面躲過這一擊,腳下已經直覺地踢了回去。劉雲飛被踢倒,旋即又被按住,陸臻看著他的臉倔強抬起,一雙眼睛裡血線交錯,殷紅的,好像會滴下血。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但陸臻卻覺得他什麼都聽到了。
在那個瞬間,他被這束目光所穿透,像一隻枯葉做的蝶,被人釘死在灰牆上。
陸臻看著他一字一字地說道:“麻煩,把這些人儘快處理掉,要不然我會很難做。”
你會絕望嗎?
陸臻用一種探究的目光與他對視,當你相信我真的已經背叛了你,你最信任的組長,最親密的戰友……
你會怎樣?
沒有回答,只有憤怒。
陸臻僵硬地轉過頭,馮啟泰已經把臉哭花,曹亮眼中茫然得好像什麼都看不清,宋立亞拒絕看他,視線始終落在地面上。
陸臻心中悄無聲息地嘆了一口氣,拿出身體裡最後一點力量走出門,當確定他的背影已經在他們的視野中消失之後,陸臻像是忽然間脫了力,跌坐到路邊的一堵矮牆下,塵煙揚起,迷花了眼睛。朦朧中看到有人走過來,像是從青天綠水間行來,因為氣息太熟,陸臻閉上了眼睛沒有動,感覺著一隻溫暖的大手按在發間揉了揉,滑下去,把他的臉抬起來。
“哎,怎麼哭了?”夏明朗笑道。
陸臻閉著眼睛。
“方進,過來看看,這裡有個比你還沒用的了。”夏明朗的笑聲溫和平正。
陸臻終於睜開眼睛瞪著他。
“怎麼?”夏明朗笑眯眯地逗他。
方進抓抓頭髮走過來:“臻兒,別怕,第一次都這樣,哈哈,我當年硌得我晚上都不想睡覺,覺得自己天生就是個壞人。”
陸臻胡亂抹著臉上的水跡,一邊抬腳踹過去。
夏明朗看到他胸口的傷,指尖湊上去沾了點血:“怎麼搞的?”
“何隊手下的人嫉惡如仇。”陸臻笑道,眼神意味深長。
“以後專心點。”夏明朗顧左右而言他,招呼著陳默:“跟裡面聯繫好了嗎?”
陳默點點頭,夏明朗手臂一張,勾著陸臻的脖子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院裡,花襯衫正爬在架子上面解繩結,冷不丁打眼看到陸臻嚇得差點從架子上掉下來。
“他、他他他……”花襯衫指著夏明朗,又指著陸臻,最後又指回到夏明朗。
夏明朗笑眯眯的:“介紹一下,奧斯卡最佳男主角。”
“啊!”花襯衫跳了起來。
陸臻捻了捻指尖上的血,苦笑:“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體系,看來我是體驗派的。”
“可老大和我說的不是那麼回事啊!!”花襯衫驚慌失措地看著陸臻。
“沒事沒事,演得很好,很逼真。”陸臻上前一步安慰半抓狂的小刑警。
相似的場境,四台電腦,四個畫面,刑求。
陸臻抱著肩站在夏明朗身後,胸口的一線血口已經用敷料處理好,專用的膠條很好地止住了血。
“去年你整我的時候也是這樣吧。”陸臻忽然道。
夏明朗作猥瑣奸詐狀笑:“有沒有一種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的興奮感。”
“小生人品純良,對這種為非作歹的事沒有快感。”陸臻嚴肅的。
“你得了吧你,”夏明朗轉過臉來:“我算是看透你了,書生翻臉狠上加三分,咱以後可再也不敢得罪你了,是吧,侯爺?”
方小進用力點頭,支著下巴問:“我說臻兒,反正最後都要玩這一出,你前面搞這麼煽情幹嗎?”
“不一樣。”陸臻道:“一個被認為是歸屬的地方,是應該給人希望的。我們可以製造10倍的磨難,但不要打壓做人的尊嚴。”
“那現在呢?還不都一樣?”方進不以為然。
“不一樣,現在讓他們失望的是我,不是麒麟。”陸臻的眼睛牢牢盯著畫面,目光灼熱。
夏明朗不動聲色地站起來按住陸臻的肩,笑道:“你有福啊,正趕上升級,看這畫面多清晰。”
“你們以前攝像頭的像素太低了。”陸臻沉吟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開口問了:“還要多久?”
隨行的心理醫生還是唐起,聞言笑道:“是不是看別人被打比自己挨揍還難受?”
陸臻一笑:“有點兒。”
夏明朗捏在陸臻肩頭的手指緊了緊,陸臻抬手在他手背上拍一下,凝眸看著畫面:“你覺得情況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