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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西婭不由得豎起了耳朵,這一路上阿列克謝除非必要極少在討論路線之外的時候主動開口,就連伊恩和埃梅特也不能讓他老人家多說一個字,直覺告訴她,無論他現在是不是觸景生情,都是搞清楚他和表哥到底在搞什麼的好機會,她可不滿足於做一個無知無覺的跳板。

    “我還記得初次見到她的時候,那樣無與倫比的美麗震撼了我的心靈,我當時就發誓,一定要在這座城市留下自己的印記。”

    阿列克謝說著,又咬了一口手裡的麵包。

    “我成功了,誰也無法將《審判日》從西斯都神殿的穹頂上抹去,但我也失敗了,我被驅逐出這裡,一生不得再踏入半步。”

    似懂非懂的聽著這位前主教絮絮叨叨的回憶,辛西婭搜腸刮肚的回想著曾經惡補過的有關聖光教的知識,只是無論如何苦思冥想,也找不到任何關於《審判日》和西斯都神殿的隻言片語。

    這也很正常,為了維護教廷的顏面,阿列克謝叛教一事被劃為了最高機密,就算異端審判局的人都對這間陳年舊事心知肚明,也是絕對不會告訴她的。

    “沒想到時過境遷這麼多年,我竟然還能活著走出審判局的地牢,甚至能夠再看他一眼,哈哈哈哈哈。”

    老人笑了起來,他的聲音嘶啞難聽,仿佛是夜梟的嚎叫。良久,他停了下來,糟糕的身體狀況讓他的聲音裡帶有了明顯的喘息,“……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審判局會把我這個罪大惡極的叛逆放出來?”

    說對此毫無興趣當然純粹是說瞎話,在阿列克謝這種等級的老狐狸面前說謊簡直就是貽笑大方,辛西婭思索了片刻,便順應本心點了點頭。

    這本來也沒什麼好隱瞞,她又沒有喜歡多此一舉的傲嬌屬性。

    前任紅衣主教點了點頭,對她的誠實很是滿意,他被瓦倫丁關了太久,又懷抱著太多秘密,這些秘密讓錫安會和聖光教都投鼠忌器,而他呢,走在平衡兩年的鋼絲線上,憋了一肚子的話沒處說。

    他不能把這些秘密告訴疼愛的侄子列維,僅僅是知道了天選者的真實身份就讓列維飽受巫蠱術的折磨,更多的秘密不過是一道道催命符,他不能看著一心想要保護的親人因為自己的多嘴而喪命。

    毫不知情的人不能透露,心知肚明的人沒話可說,然而,面對著對此一知半解的辛西婭,阿列克謝就沒有顧忌了。不如說,他巴不得藉此將瓦倫丁一軍,順便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想。

    如果辛西婭就是預言中的那個人,她自然不會為了這麼芝麻大點的事情就丟掉小命,那就更好了,所有能讓瓦倫丁頭疼的事情都能讓他感到快樂。

    懷抱著心中不足為外人道的惡意,阿列克謝兩三口吞掉了殘餘的麵包,意猶未盡的舔了舔手心的殘渣,正是太明白飢腸轆轆的滋味,才會格外的貪婪。

    “這個世界上之所以會有那麼多庸人,就是因為他們往往都會把很簡單的事情複雜化,這一次也是一樣,”阿列克謝舔了舔唇,“瓦倫丁那條瘋狗願意放我出來,自然是因為我們兩個的利益難得的一致了。”

    “一致?”辛西婭小聲重複道。

    “無論對方是誰,對於膽敢叛離聖光之人給予制裁,只是據此達成一致罷了。”

    叛離聖光?

    辛西婭的第一反應就是投靠蛛後的那些國家,只是這個答案未免也太昭然若揭了,或許她真的是阿列克謝所說的庸人吧,總覺得隱藏在任何人都能想到的普通答案之下,還有一條大魚等待著漁夫的捕捉。

    既然機會難得,她決定單刀直入一次,或許真的能輕易得到真相呢?

    一向很準的直覺提示著辛西婭眼前有一個深入了解的絕好機會,只是還沒等她開口詢問,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門也被人粗暴的從外面打開了。

    “抱歉,打擾了,陛下。”

    伊恩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馬車門口。

    “從這裡已經能看到凱姆特帝國的哨所了,他們似乎擴大了關卡範圍,洛克子爵和埃梅特正在商議,您最好去主持一下。”

    這其實是個漏洞百出的說法,無論前路出現再緊急的情況,身為女王的辛西婭才是使團的最高指揮,洛克子爵和埃梅特若是需要幫助也要主動來找她,萬萬沒有讓她去遷就臣子的道理。

    辛西婭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面色嚴肅的伊恩,又扭頭瞧了瞧坦然微笑的阿列克謝,最終還是沒有點破這個拙劣的謊言,反而提起裙擺輕盈的走下了馬車,臨走前還衝伊恩眨了眨眼睛。

    看到女王在衛兵的簇擁下走向正在討論的洛克和埃梅特,伊恩心下終於鬆了口氣,只是面對前紅衣主教時就沒了好聲氣。

    “聖光絨默原則,我看你是全部忘的一乾二淨了,阿列克謝主教。”

    “人老了,記憶力難免大不如前,”阿列克謝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倒是伊恩審判官你,竟然把女王趕下了車,可真是令老朽瞠目結舌。”

    論耍嘴皮子,傭兵出身的蠻族自然比不上傳教士起家的主教,伊恩對此心知肚明,他乾脆的放棄了和對方兜圈子,“若是你能管住嘴,小辛西婭也不必下車了。”

    “哦?難道我說錯什麼了嗎?”老者誇張的挑起了眉毛,“原來瓦倫丁和老朽的交易是不能讓女王陛下知道的啊。”

    “想想列維審判官,阿列克謝主教,”伊恩說道,“想想這一切都是為了誰。”

    阿列克謝笑不出來了,車外的風順著敞開的車門溜了進來,輕輕吹拂著他的臉龐,也給仇恨占據了上風的大腦降了溫。

    理智重新占領高地的老人嘆了口氣,“我知道了,是我的錯。”

    阿列克謝並沒有對辛西婭說謊,他確實跟瓦倫丁做了一筆交易,可這交易的內容卻遠遠不像他輕描淡寫暗示的那麼簡單。

    交易的提出人是瓦倫丁。

    就在出發的四天前,伊恩帶著一顆留影石擺放了那間屬於他的牢房,彼時他在專心的抓虱子,惡臭彌慢在窄小的囚室。

    就是那顆用完就碎裂的留影石,促成了如今的局面。

    瓦倫丁通過留影石只告訴了他一件事,那就是奧古斯都的叛變。

    哪怕對方對消息的來源守口如瓶,阿列克謝還是在瞬間相信了這條噩耗。他們兩個針鋒相對了太久,久到了撒謊也沒有任何意義。

    奧古斯都不僅是凱姆特帝國的皇帝,還是錫安會的會長天選者,沒有人比阿列克謝更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奧古斯都叛教會帶來多大的危害。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明白了一個殘酷的事實──他和列維都被錫安會無情的拋棄了。

    列維身上由女巫親自下的詛咒已經被觸發,而他呢,也在暗算瓦倫丁時被榨乾了大部分價值,連救出來的必要都沒有了。

    可就算是這樣,面對日復一日的刑訊,他依然保持了沉默,因為他是錫安會長老團的成員,從入會的第一天就做好了為信仰犧牲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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