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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只能看到台上的風光,卻不願去想之前在台上的人都去了哪裡。
繞過或許再也不會見第二次的內侍,瓦倫丁走進了半開的實木門,專屬於教皇的辦公室並不像世人想像的那樣富麗堂皇,出於初代教皇的個人偏好,這裡被不知的簡單又溫馨。
在這個簡單又溫馨的房間裡,身穿純白法衣的格里高利六世站在書桌旁,臉上帶著慈愛的笑容,只不過他畢竟不是長壽的種族,再怎麼精心保養也挽留不了鬆弛的皮膚。
“瓦倫丁,我的孩子,”他張開了手臂,“在這裡看到你可真令人高興,自從你去了遙遠的卡斯蒂利亞,你我相見的次數就屈指可數啦。”
面對教皇親切的態度,瓦倫丁卻沒有感到絲毫放鬆,他太了解格里高利六世了,這個老東西遠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仁慈。
“冕下,”他躬身上前,單膝跪在教皇的腳下,雙手捧起他的教袍親吻,“哪怕身處遙遠的邊陲,您與聖光的教誨也一直在我心中。”
“哦?”教皇沒有扶起他,而是故作疑惑的問道,“你說的是真心話嗎?不會是哄老頭子開心的吧?”
“我對冕下的忠誠毋庸置疑。”他用堅定的語氣答道。
“是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格里高利六世點點頭,看上去對瓦倫丁的回答相當滿意,然後他突然抬起了腳,狠狠地踹到了年輕修士的肩膀上!
瓦倫丁一動不動的承受了這一腳。
一把抓住對方柔順的金髮,迫使他抬起了頭,教皇彎腰湊近了裁決長的耳邊,聲音一如既往的親切︰“既然如此,我們就開始述職吧。”
“讓我想想,從哪裡開始說呢,哎呀呀,我可真是老糊塗了,”教皇裝模作樣的說道,“不如小瓦倫丁來幫格里高利爺爺起個頭吧?”
話音未落,牛皮筋鞋底的靴子便踹上了青年毫無保護的腹部,瓦倫丁死死的咬緊牙關,他不能發出任何聲音,越是聽到對方痛苦的呻/吟,眼前這個老東西就會越興奮,他可不想把述職變成一場鞭撻遊戲。
或許是一直沒聽到期待中的呼痛聲,格里高利六世明顯失去了興致,他鬆開了瓦倫丁的頭,坐到了書桌後的扶手椅上,剛剛的動作讓養尊處優的他微喘,抽出手帕擦了擦額頭沁出的汗珠。
他端起桌上的紅茶喝了一口,神色懨懨的說︰“那就先從瑪麗女王的死因開始說吧。”
“是,”瓦倫丁沒有起身,依然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根據我們的調查,瑪麗女王是被自己的貼身侍女毒死的。”
“貼身侍女?”
“就是侍女長愛麗,她已經在機緣巧合之下被羅伯特騎士擊斃了。”
“被羅伯特擊斃?哦,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擾了我興致的侍女,”教皇皺起了眉頭,“她能有本事毒死那個心腸惡毒的瑪麗?”
“愛麗從小與瑪麗女王一起長大,是她最為信任的人之一,”瓦倫丁繼續說道,“然而瑪麗女王並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與侍女長長期保持著地下情,在距今二十四年前,為了鞏固手中的權力,瑪麗女王決定殺死自己的未婚夫,當然,官方的死因是病逝,卡斯蒂利亞國內普通認為是暗殺,但誰也沒有懷疑到傷心欲絕的女王頭上。”
“結果紙里終究沒有包住火?”教皇又喝了一口茶。
“愛麗不知道從何處知道了情人真正的死因,她在瑪麗女王的飯菜了下了藥,每次只有一點,積年累月下來,女王最終衰竭而死,我們查驗了她剩餘的藥物,是一種非常高明的蠱毒,應該是出於錫安會的女巫之手。”
“哼!錫安會!”
格里高利六世將茶杯重重的放到了桌上,面露不快,隨後他又收斂起了自己的憤怒,露出了懷念的表情,“卡斯蒂利亞的瑪麗女王,有心計,也有能力,還是個絕頂的美人,大概她自己也想不到會死於如此愚蠢的理由吧……說起來,你倒是一點也不像她呢。”
瓦倫丁靜靜的跪在原地,對於教皇的評價沒有絲毫反應。
“我知道你心裡怨恨她的無情,但你也要知道一件事,”教皇敲了敲扶手,言語裡頗有些警告的意味,“如果沒有她的身份,你現在應該躺在某位大人物的床上,還不是在這裡向我匯報。”
“……您說的是,”低垂的頭掩蓋住了瓦倫丁的表情,“無論是您還是瑪麗女王的恩情,我都銘感五內。”
“哎呀呀,傻孩子,這麼嚴肅幹什麼呢?”格里高利六世微微笑了起來,“你一直是個好孩子,這點我是很清楚的。好了,跪著多累呀,快站起來吧。”
“多謝冕下體恤。”瓦倫丁依言站了起來,腰杆挺的筆直,只是頭顱依然微垂。
教皇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法衣與扶手椅摩擦發出了“沙沙”聲,“小瑪麗真是可惜了,不過小辛西婭看上去也不錯,像我這種老人家,每次看到活力四射的小姑娘就非常喜歡呢。”
“卡斯蒂利亞現任女王辛西婭是約瑟夫親王的婚生子,同時也是瑪麗女王唯一的合法繼承人,”瓦倫丁不著痕跡的加重了“唯一”這個詞的讀音,“瑪麗女王生前曾經屬意過讓她繼承王位,在國內也算是眾望所歸,所以我才擅作主張擁戴了她,請冕下責罰。”
“唯一的繼承人啊……”教皇重複了一遍,頓時意興闌珊,語氣也不復熱絡,“明明是百靈鳥一樣的可愛女孩,應該被人用金絲籠好好呵護才是,真是可惜啊。”
裁決長對教皇輕佻的言論視若罔聞,“約瑟夫親王偏愛外室生的兒子,對長女不聞不問,導致現任女王並沒有接受過多少教育,並且由於長期被父親軟禁,女王生性內向靦腆,從未有過鮮明的主張。”
“聽上去是個乖巧的好孩子啊,”教皇若有所思的說,“只是我聽到的消息可不是這麼說的,她向世界宣告血親復仇時的氣魄連我都敬佩不已。”
“冕下,這其實是我授意的,為了轉移敵人的注意力。”金髮修士表現的格外低眉順眼。
“哦?”格里高利六世慈愛的看著他,這往往是他發難的前兆,“為什麼呢?”
“因為錫安會,”瓦倫丁堅定地回答,“我向您匯報過,在女王登基後不久,錫安會就對卡斯蒂利亞的皇宮發動了一次突襲,他們的目標就是辛西婭女王。”
教皇點了點頭,“確實有這麼回事。”
“那一次的襲擊幾乎毀掉了卡斯蒂利亞的皇宮,要不是我及時趕到,辛西婭女王可能只剩下一具屍體了。”
“錫安會!又是錫安會!”年邁的教皇拍了一下桌子,隨後似乎發現了自己的失態,又
收回了手,嘆了口氣,“聖光如此是仁慈偉大,為何總有人領悟不了它所透出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