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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己那位不苟言笑的副團長,羅伯特心中突然就湧起了無限的感慨,他不是不清楚後者的鬱郁不得志和對他的不服氣,只是他團長的位置向來能者居之,萬萬沒有因為同情別人就讓出去的道理。
“是有什麼東西把它們都嚇跑了吧?”
清脆的聲音將男人的思緒又拉了回來,一抬頭,屬於暗精靈的鮮紅眼睛在黑暗裡格外明亮,照的他心頭一震,連帶著嗓子也微微發緊,“這個情況絕對不正常,我們需要提高警惕。”
此刻再往下一層便是水下遺蹟,未知總是會帶來超額的恐懼,就算下去之後發現水下遺蹟只不過是初代教皇跟所有人開的惡劣玩笑,此刻再怎么小心謹慎也都不為過。
羅伯特解下了背在身後的盾牌,將刻有鮮紅十字架的一面朝外握好,另一隻手拔出腰間懸掛的雙刃劍,雙膝微屈下蹲,一馬當先的走向了石梯的盡頭。瓦倫丁將辛西婭從身側推到身前,讓她緊跟在騎士的身後,自己則是拔出了雙槍,一左一右握緊上膛。
隨著三人的前進,交錯縱橫的水下遺蹟再一次展露出了真容,若隱若現的石廊上是倒懸的鐘乳石柱,而在石廊的盡頭則是寬闊的露天禮堂。
“陛下,請將手給我。”
瓦倫丁說出了跟上次一模一樣的話,只不過這一次,冰冷的湖水沒不過辛西婭腳上的馬靴,狹窄的石橋和美麗的溶洞也無法帶給她夢幻的感受,而空曠的露天禮堂更是勾起了對於上一次審判會的回憶,更別說整座遺蹟其實是一處巨大的墳墓,埋葬著初代教皇和他麾下的十二名聖徒。
聖光教可真是破壞氣氛的能手。
辛西婭嘆了口氣,開始有點理解為什麼神職人員都要終身不婚了,以他們這種注孤生的做法,大概也很難找到一個願意跳進火坑的傻瓜去結婚。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段石橋走的也非常平穩,等到雙腳踏上露天禮堂的範疇,唯有緊貼在肌膚上的薄薄水霧方能證明他們曾經走過這麼一段水中迴廊,辛西婭在瓦倫丁的帶領下走進了禮堂,階梯型的石階和中央的審判台還維持著上一次的模樣,曾經留下的魔法陣痕跡已經被擦拭的乾乾淨淨,整個禮堂又恢復了從未被人造訪過得模樣。
“□!”
把舉起的沉重盾牌放到乾燥的地面上,羅伯特環視四周,神情里有了幾分狐疑,“怎麼回事?難道是情報有誤?”
雖說在進來之前他們就推測此行並不會有危及生命的風險,但眼下的情況已經不是危險大小的問題,而是根本沒有任何異常的問題了!面對如此情況,他難免會產生自己一行人是不是被神秘人給耍了的想法。
“不,沒有。”
這一次反駁他的是辛西婭,她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腳上的馬靴,雖然厚實的皮子將湖水阻檔在外,依然有水珠順著黑色的靴子滑下,在原本乾爽的地面上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這裡太乾淨了,”她喃喃說道,“一點都不像是在水邊。”
羅伯特聞言楞了片刻,回過神來也不管矗立在地上的盾牌了,連忙走到露天禮堂的邊緣,蹲下仔細查看它與地下湖相接的部位,就這麼一連繞了一圈,回來的時候眉頭已經打成了一個死結。
“……沒有,什麼都沒有,”他說道,“不該有的沒有,該有的也沒有。”
他嘴裡說的不該有的自然是指多出來或者不尋常的東西,而該有的,就比較駭人聽聞了,只聽羅伯特頓了頓繼續補充道:“無論是水苔、水漬還是侵蝕的痕跡,這些統統沒有,就連台子的邊角都沒有變圓滑。”
“也就是說,這座水下遺蹟沒有任何浸泡在水裡的痕跡,哪怕它確確實實就浸泡在水裡。”瓦倫丁平靜的總結道。
這個結論在辛西婭的意料之內,暗精靈的五感之敏銳大概可以算是半位面第一,按理來說,只要是水塘,無論是活水還是死水,她都可以嗅到或輕或重的水腥氣,可無論是上一次還是現在,走在湖水之上時,辛西婭都沒有聞到一丁點異味,只有粘到身上的水汽和腳下冰冷的觸感可以證明湖水的存在,可一走到露天禮堂內,除了她之前粘上的水汽,空氣中一片乾爽,很本就不像是一個湖心島應該有的樣子。
不光如此,仔細觀察水中迴廊時也不難發現,整個石廊雖然被湖水沒過,橋面和立柱上卻沒有絲毫青苔的痕跡,哪怕穿著細高跟踩在上面,也不會因附著其上的污漬而滑倒。
該有的沒有,就是最大的異常。
每多說一個字,羅伯特的臉色就難看一分,也不怪他生氣,水下遺蹟就在阿克薩神殿的下方,正屬於聖殿騎士團管轄的範圍,然而就是這麼一個重要的遺蹟上這麼大的一個疑點,他們卻忽視的厲害。現在看來,一個歷經兩千年歲月的遺蹟,迄今為止卻從未出現過任何需要人工修繕的地方,本就是最大的疑點,瓦倫丁不清楚聖殿騎士團的內務,忽視了這些疑點也很正常,可他作為聖殿騎士團的最高負責人,竟然也當了這麼久的睜眼瞎。
羅伯特不禁感到一陣後怕,自初代教皇回歸聖光之海以來,這座水下廣場作為最高審判庭經歷了不知道多少有名的教內審判,回想看看,要是依附在水下遺蹟的力量對他們有歹意,只怕教廷早就不知道被一鍋端多少次了。
“原來如此,”瓦倫丁饒有興致的摸了摸下巴,“我和羅伯特從小就對遺蹟內的異狀習以為常了,根本察覺不到不妥,反而是女王陛下對這裡並不熟悉,更能看出其中的不同,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燈下黑吧。”
難得被表哥表揚一次的辛西婭聞言不動聲色的挺了挺本就波濤洶湧的胸膛。
“可就算知道了其中詭異,對眼下的情形也沒有太多幫助啊,”羅伯特說道,“這種奇徑的情況已經持續了兩千多年,沒道理現在才產生變化,況且教皇時期都是主世界的第一代移民,他們的魔法造詣遠超現在,很多法術遠超我等的想像,這或許就是為了更好的保存禮堂的措施。”
他的話不無道理,鑑於半位面稀疏的魔法元素,主世界的魔法文明在這裡完全行不通,漸漸就演變成了現在極具特色的魔導文明,雙方的文明發展可謂是背道而馳,相互無法理解並不是什麼奇事,別看初代教皇和十二聖徒的事跡在後事看來如何匪夷所思,都不能忘了他們本身就是被主世界驅逐的棄民,在原世界自然也算不上太過頂尖的人物。
“這有什麼,”瓦倫丁輕聲笑道,“所有的線索都是為了被找到,所有的謎題都是為了被解開,從古至今無不如此,只要咬准了這一點,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他說著,獨自走進了露天禮堂。
“假如我有一個想要後人解開的秘密,有一個在生前費盡心機留下的後手,那麼為了避免我的後人過於蠢笨,勢必不能隱藏的過於隱秘,但也不能輕輕鬆鬆誰都能拿到……”
說著他走到了禮堂的中央,把手搭在了大理石雕刻而成的一座方台上,這座石台最初的作用已經不可考證,只不過在第三任教皇宣布將水下遺蹟改為審判所後,它就擔任起了宣布審判結果的重任,碰巧的是,在場三人都目睹過它最近一次被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