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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名旁觀者,少年不得不承認,阿列克謝對於細節的描述很有說服力,這意味著他說的大部分都是真的,然而,這對於巴勒特主教來說可不太妙。
阿列克謝對奧古斯都的指控成立的話,那異端審判局的瓦倫丁裁決長就是一頭悲催的替罪羊,而將這位替罪羊下獄的正是他所服侍的巴勒特主教。
少年並沒有真正的跟瓦倫丁裁決長接觸過,頂多算是跟其他小夥伴一起圍觀過他那出色的樣貌,但單從異端審判局人人聞之色變的口碑來看,顯然這位聖城第一美人不會是什麼深明大義的溫柔人物。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瓦倫丁洗脫罪名後不會跟自家主教相親相愛的一起吃聖餐,少年絕望的想到。
然而,想要與異端審判局相愛相殺的前提是——他們得有命活著離開凱姆特帝國。
凱姆特帝國會輕鬆的放任他們這些知道真相的倒霉蛋平安離開嗎?
用腳指甲蓋想也清楚答案是“否”。
名字太長懶得寫的少年對這個答案很抓狂,他覺得死神已經躺在床頭對自己招手,偏偏能夠與死神抗爭的關鍵人物卻一點緊張感也沒有!
……不對,沒有緊張感好像才是好事。
慢條斯理的做完晚禱的巴勒特看了一眼思維陷入混亂的少年,他這位新內侍幹活麻利、心思也簡單,令他十分滿意,唯一的不足就是腦子不夠用。
不動聲色的嘆了口氣,他合上手裡的聖典,抬手整理了一下因為久坐而出現褶皺的教袍,對著焦躁不安的少年說道︰“門外現在守著的是誰?”
突然被問到的少年楞了一下,呆呆的回答︰“還是宰相貝爾蘭格斯……”
“哦,那就好辦了。”巴勒特笑眯眯的說道,其實答案換成了另外兩個人他也會是這副反應。
將聖典拿在手裡,蒙著眼楮的日精靈大步向門口走去,在內侍驚駭欲絕的目光下一把拉開了緊閉的房門,迎著守衛立起的矛尖冷靜的說道︰“我要見你們的宰相。”
負責看守的衛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派出一個前去通知宰相。
貝爾蘭格斯的效率很快,不出一會兒就穿著寬大的外袍出現在了巴勒特的面前。
“就像我那位曾經的同袍所說的,黎明前第一縷陽光已經穿透黑暗而來,日安,貝爾蘭格斯宰相。”
“就算想跟我打招呼也不必這麼早吧,巴勒特主教,”貝爾蘭格斯推了推眼鏡,“趁著天還沒亮睡個回籠覺不是很好嗎?”
“聽起來確實不錯,”巴勒特贊同的點了點頭,話鋒卻是一轉,“可惜,我現在就要趕回聖城,不得不遺憾的回絕您的好意了。”
“別呀,盟約大會還沒有順利舉行,您應該多留幾天才是,這麼急著離開,難道是我們照顧不周嗎?”
嘴上說著客氣話,貝爾蘭格斯身後卻悄然出現了一隊全副武裝的皇宮衛兵,正將鋒利的長矛對準了站在門口的巴勒特和在他身後受驚不輕的年輕內侍。
“看樣子你們是不打算讓我們走了。”巴勒特用無奈的語氣說道。
宰相的話依然冠冕堂皇,“阿列克謝那位異端對吾王的污衊還沒有洗清,為了吾王的名譽,還要煩請主教在這裡屈就幾年了。”
巴勒特倒是不再繞圈子了,“阿列克謝的聲音只有覆蓋了整個加貝利城,出了這座城,外人依然對今晚的事一無所知,屈就幾天的意思是等你們殺光了倒霉的聖殿騎士團再來收拾我嗎?”
“……我倒是沒想到您的消息這麼靈通,明明聖殿騎士團今天才到的。”
這就是變相默認了。
內侍感覺自己要暈過去了。
面對嚴陣以待的衛兵和驚恐不安的內侍,本該同樣陷入恐懼的巴勒特卻笑了,“你們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我好歹也是日精靈啊。”
貝爾蘭格斯聞言悚然一驚,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巨力砸到了牆上,隱藏在外袍下的佩劍被抽出,透過自額頭留下的鮮血,他看到穿著白色教袍的男人向前邁出一步揮動屬於他的雙刃劍,槍劍一齊折斷,血花在衛兵的胸前綻放。
當重物墜地聲和斷槍砸在地上的“乒桌球乓”聲混雜著一起傳來,凱姆特帝國的宰相大人才剛剛順著牆壁滑坐在地。
“真是一把好劍,”巴勒特端詳著手中的寬刃劍不由讚嘆,鮮紅的血液飛濺到白袍上留下了艷麗的痕跡,“明明近衛軍用的都是裝飾用的細劍,你這個歸屬於文職的宰相卻有一把用於戰鬥的利器,我真是搞不太懂你們凱姆特人。”
“……你……你……”貝爾蘭格斯想要說話,只是一張口就會有鮮血和內臟碎片從口中湧出,讓他話不成聲。
好在巴勒特最大的優點就是善解人意,他回到這名被他按到牆上的凱姆特人身前,眼神仿佛已經看透了他的所有想法,“傻孩子,我看東西用的可不是眼楮。”
沒有給眼前受傷的敵人致命一擊,日精靈反而抬手招呼起楞楞的站在門口的內侍,後者在被呼喚名字後回過了神,看著滿地的血跡與屍體,頓時嚇得腿都軟了,只能扶著牆慢慢挪了過來。
“……主教大人……”少年不安的叫了一聲。
“恩。”
巴勒特蹲下身將劍柄塞到貝爾蘭格斯垂下的手裡,示意少年再靠近一點。少年不清楚他的用意,但聽從吩咐的慣性還是讓他聽話的又往前走了幾步。
“噗哧。”
輕微的聲響從左胸處傳來,少年聞聲低頭,只見寬刃劍穿透了他的心臟,而劍柄,握在貝爾蘭格斯手裡,而握著貝爾蘭格斯手的則是巴勒特。
“主、主教大人……”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楮。
“你太膽小了,我帶不走你,”巴勒特冷靜的說道,用貝爾蘭格斯擋住了內侍噴出的鮮血,“現在,由於凱姆特帝國的丞相殺害了我的內侍,為了反擊,我不得不用逃離這裡。”
“……哈哈哈,”微弱的笑聲從貝爾蘭格斯被血浸染的胸膛中發出,“這種自私自利的話從被譽為聖徒在世的巴勒特主教嘴裡說出來,我越發覺得拋棄虛偽的聖光教無比正確了,這就是聖光的教導……”
“你錯了,”巴勒特把重傷的青年宰相放回了牆根處,他在這種時刻依然非常淡定,“聖光從未教導過我們任何東西,所謂的教義只不過是初代教皇統一大陸的手段而已,他用信仰征服了這片土地,但你也不得不承認,是聖光教讓所有種族戮力同心才有了今天。”
鋒利的佩劍從少年的身體裡拔出,失去了支撐力的內侍頹然倒地,眼看是沒救了。
“我只用了七分力,保持這個姿勢不要動,你還是能活下去的,”對貝爾蘭格斯說完,巴勒特拿著寬刃劍站起身,“歷史就要重演了,上一次出現了聖光教,不知道這一次會是怎麼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