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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高利六世宣布道,他生性多疑,此刻已經對格里姆起了疑心,索性也不去求證格蕾絲所說是真是假,乾脆捨棄了這枚棋子。
被高濃度聖水所傷的女巫面對訓練有素的聖殿騎士毫無還手之力。她尚且如此,更別說戰鬥力或許只能跟辛西婭拚個高下的格里姆了。
“瓦倫丁,瓦倫丁啊!”
被捆了個結實的女巫哭哭笑笑,她似乎陷入了某種癲狂的狀態,纖細的四肢瘋狂掙扎,尖利的指甲劃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你這個負心人!你這個偽君子!你才是真正的惡魔!惡魔!”
“我那麼的愛你……”她一時如情似水,一時又扭曲猙獰,“你就應該被燒死!被綁在火刑架上燒死!”
相比之下,同樣境遇的格里姆就有些過分安靜了。
知道聖殿騎士將二人拖走,格蕾絲那瘋狂又恐怖的模樣依然深深烙印在眾人的瞳孔上。
“哎。”
教皇發出了一聲嘆息,他緩步走下了旁觀席,在羅伯特騎士的陪同下走到了巴勒特主教面前。
“原諒我這個老糊塗吧,我差一點就被他人所蒙蔽,讓你蒙受冤屈。”
“這並不是冕下的錯,”巴勒特主教平靜地回答,“只不過是聖光降下的一次小考驗罷了。”
格里高利六世審視著日精靈,他能感覺出,這並不是客套話。
第一次,他深深地為眼前人感到了惋惜。
如果巴勒特不是個瞎子的話,他會是最完美的繼任教皇人選。
然而,世間從來都沒有如果。
其實格里高利六世並非不明白自己已經走上了歧途,只是他太過老朽,已經無力再去審視自身的改變。
教皇這份差事,並沒有世人想像中那麼美好,在意氣風發跪倒在了血淋淋的現實面前後,他將自己的理想寄託到了別人身上。
一開始承載著理想的人是他的老夥計阿列克謝,然而對方的真相卻比他更為不堪。在穹頂壁畫之後,格里高利一時間陷入了迷茫。
就在他幾乎要被自身的無力和貪婪腐蝕乾淨的時候,剛剛榮升為紅衣主教的巴勒特進入了他的視線。
於他而言,無論是阿列克謝還是巴勒特都像征著完美的自己,因此他才更無法容忍他們的墮落。
他可以包容他們犯下的種種錯誤,就像是一個父親寬容地面對著闖禍的孩子,但絕不允許他們像他一樣背離信仰。
這是他的懦弱。
就在糟老頭子陷入感慨之中的時候,格里姆和女巫已經被粗暴地扔進了阿克薩神殿的地牢中。
格里姆並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在不堪回首的上輩子,他曾經在死前被短暫的關押,那數日裡也是吃盡了苦頭。
或許是因為地下湖的緣故,潮濕的石磚上布滿了青苔,整間牢房充盈著水草的腥氣,格里姆靠著牆滑坐下來,厭惡地看著女巫發出神志不清的嗚咽。
為了對付半路殺出的瓦倫丁,格里姆為了救活這個女人可是費盡了心思。
或許是命運女神再次眷顧了他,身體被燒毀,基本已經失去生存希望的格蕾絲,楞是依靠禁術苟延殘喘的活了下來。
可格里姆到底並不是專業人士,他折騰出來的技術也僅僅只是一個半成品,而作為這個半成品的產物,活死人最大的缺陷就是精神極度不穩定。
在大部分時間裡,格蕾絲依靠沉默寡言來鎮靜精神,可一旦受到刺激,就會陷入混亂,行為完全被感情支配,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好在這種狀態一被觸發並不會持續很久,格里姆唯一所要做的就是靜靜等待,等待對方理智的回歸。
“啊!呃!啊啊啊…”
女巫匍匐在地,發出了陣陣呻吟,她的身體不斷扭動,像是一條離開水的魚。
在發出了一聲高亢的叫聲之後,她終於停了下來,喘著粗氣從地上爬起來,格蕾絲雙手蓋住臉,手指划過的地方,燒毀的肌膚奇蹟般地變回了正常的顏色,不一會兒,她就修好了自己的臉,不,應該稱之為“蕾拉”的臉。
“……呼呼,”她摸了把臉,“我這次瘋了多久?”
“很久,”格里姆滿懷惡意的說道,“足以讓你的好情郎把你瘋婆子一樣的姿態刻進心裡。”
“不想讓我再瘋一回就管住你的嘴。”格蕾絲瞪了他一眼。
“你已經毀了我多年的布置,因為你,歌隊這一步棋徹底廢掉了!”煩躁的揉著自己的捲髮,格里姆咬牙切齒的說道。
“怪我?”女巫反唇相譏,“難道不是你自己非要急匆匆的對付巴勒特主教嗎?結果鑽進了別人的陷阱里!”
“你根本什麼都不明白,”格里姆的語調變的陰冷了許多,“在我的預言裡,巴勒特會成為新任的教皇,一旦他坐上那個位置,我們會迎來滅頂之災。”
“到底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女巫的眼神像是看著一個不可理喻的傻瓜,“他是個瞎子!身體殘缺者沒有資格當選教皇!”
是啊,身體殘缺者沒有資格當選教皇,可誰能想到,真的有一個瞎子做到了呢?
在格里高利六世統治的末期,聖光教基本被巴勒特主教所掌控,這個男人被稱為影子教皇,蟄伏在格里高利六世的身後。
到了最後,原本的教皇徹底成為了一個提線木偶,自那時起,教廷全面倒向了卡斯蒂利亞,那也是錫安會徹底潰敗的開始。
格里姆牙齒咬的嘎嘎響,他決不會讓歷史重演。
第60章 征服世界的第六十步
不甘歸不甘。
生氣歸生氣。
只要作者沒給格里姆開掛,那他哪怕恨得牙痒痒也要在地牢里享受濕潤的空氣,格蕾絲此時已經基本鎮定了下來,她有樣學樣的靠在了牢房的牆壁上,用腳尖踹了踹唯一的同伴。
“我們現在要怎麼辦?總不能真的等到他們來審判咱倆吧?”
要是真的落到了聖光教這群人手裡,格蕾絲毫不懷疑自己會在第一時間被他們拆零碎了,若是讓異端審判局摻和進來,估計剩下的零碎還要被拿去餵狗。
別懷疑,以她和瓦倫丁的愛恨情仇來看,這簡直就是鐵板釘釘。
“呵,現在想起來要思考後果了?”格里姆發出了一聲冷笑,“早幹嘛去了?對著老情人發瘋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之後要怎麼辦?”
在這件事情上,格蕾絲確實是理虧,然而跟她講理本來就是自取其辱,“怎麼?你這是打算跟我殉情?”
被反堵了一句的格里姆硬生生咽下了嘴裡的嘲諷,指望這個女人感到羞愧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而所謂女巫的締造者,他偏偏又是最沒有立場去指責這一點的人。
臉頰因憤怒而漲紅,他半天才憋出了一句︰“等著吧,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這一等就足足等到了第二天的午夜,教皇似乎還沒騰出空來收拾這兩個叛逆,除了按時送飯的聖殿騎士之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靠近這間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