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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長對女王的腹誹毫無所覺,她撥拉開眼前的雜物山,試圖從裡面找到床單和被套。
我沒有被照顧死真是個奇蹟。
辛西婭看著她粗暴的把床單從檯燈和茶具下面抽出來,表演了一出“抽桌布”的好戲,回想起這段時間的飲食起居,頗有些心有餘悸。
或許是錯覺,自打經過皮歌王國那一次爭論之後,娜塔莎在二人獨處時原形畢露的次數呈直線上升的趨勢。
“陛下?”
性別認知錯亂的冷艷御姐好不容易扒拉出了正確的桌布鋪到了圓形茶几上,抬頭就看到自家女王一臉生無可戀的看著自己。
“您不滿意這裡的環境嗎?”對於自己才是女王不滿意根源這一殘酷真相毫不知情的娜塔莎茫然的問道。
辛西婭搖了搖頭,哪怕是凱姆特王國的奧古斯都皇帝來也得住在這裡,她一個全世界倒數第五的渣渣,還有啥可不滿意的。
自己搬開椅子放到茶几旁邊,辛西婭一屁股坐上了背對著堆放的雜物們,對於青梅與被單奮鬥的英姿索性來了個眼不見為淨。
娜塔莎什麼都好,讀書寫字干架樣樣精通,還跟她心有靈犀一點通,可惜就是不會幹家務,每次都能搞的跟分屍現場一樣恐怖。
悉悉索索的物品碰撞聲時不時從身後傳來,攪得辛西婭心湖泛起陣陣漣漪,從表面上來看,成功離開盤石大殿的她獲得了暫時的安全,可不安依舊在心底瀰漫,這是一種被猛獸盯上的預警。
被直覺救了好幾回的她相信,在這座聖城裡,有人非常樂意看到她倒霉。
“到底是哪個閒的蛋疼的傢伙啊……”
十五歲的少女為這個結論撅起了嘴,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幾圈,相比之下,她倒是不怎麼擔心正處於暴風眼的瓦倫丁。
跟辛西婭這隻跑進狼窩的小綿羊不一樣,聖城本身就算瓦倫丁的半個主場,在成為異端審判局的裁決長之前,他在這裡度過了足足二十年,深諳其中的生存之道。
大概是為了驗證她的猜想,就在娜塔莎將擦好的花瓶與茶具擺上茶几,有規律的敲門聲就傳了回來。
這著實有些詭異,她們現在可是在二樓啊!
二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娜塔莎摸了摸藏在衣袖裡的匕首,放下了手裡的東西,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身體貼在牆壁上,一隻手握住門把。
“是誰?”她低聲問道。
“聖殿騎士團,”門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副團長斯考特有事拜訪辛西婭一世陛下。”
聖殿騎士團?他們這麼快就找過來了?
辛西婭將這些信息迅速在腦子裡轉了一圈,對著娜塔莎緩緩搖了搖頭。
收到了信號的侍女長收起了不知何時握在手裡的匕首,整理了一下衣袖,緩緩拉開了門。
誰知門剛推開一個縫隙,一隻盾牌就卡入了其中,一股巨力也隨之而來,娜塔莎當機立斷一個後跳,躲過了這一波衝擊,而門沒有了支撐力,被一下子撞了開來。
一個手握盾牌的高壯騎士闖進了房間,在他身後,兩排騎士魚貫而入,將辛西婭和娜塔莎團團圍住,而最終走進房間的,則是一名面目嚴肅的中年人。
“打擾了,”他的聲音和外表一樣冷厲,“我是考斯特,時任聖殿騎士團副團長,因為巴勒特主教的事情前來拜訪女王陛下。”
“拜訪?”背對著他的辛西婭發出了一聲冷笑,“你搞出這麼大陣仗來,是想抓捕我吧?”
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繞過茶几走到了考斯特的面前,直視著對方。
“沒有知會主人一聲就奪門而入,這就是聖殿騎士團的做法?你們的騎士精神呢?”
考斯特顯然也沒有想到傳聞中卡斯蒂利亞的女王會是這麼一個像洋娃娃般精緻可愛的小姑娘,不由得一楞。
他是聖殿騎士團的老人了,卻一直與團長羅伯特不睦,因此在當初教皇為女王加冕時被留在了聖城主持工作。這次羅伯特在盤石大殿親自監控巴勒特主教,其他的工作自然就落到了身為副團長的他頭上。
雖然考斯特沒有見過辛西婭本尊,卻多多少少聽過幾耳朵風言風語,無論是宣布血之復仇還是悍然發動對皮歌王國的戰爭,都容易讓人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鐵血的形象,而非楚楚可憐的少女。
現在他見到了辛西婭,腦子裡不由的“嗡”了一聲,此前考慮到萬無一失而做出的安排,在對像不過是個手無寸鐵的小女孩時,大概會弄巧成拙。
果不其然,辛西婭此言一出,包圍著二人的聖殿騎士臉上都有些火辣辣的。
他們一向以美德與高尚自居,這次竟然用如此失禮的態度來對待兩名女性,別說旁人了,連他們自己個兒都覺得是在欺負人,被對方點破以後就更難堪了。
想到這裡,膽子大的不禁將埋怨的目光投向了下達命令的副團長。
考斯特哪裡不明白他們這群楞頭青的想法?
本來他在團里威望就比不上團長羅伯特,不然又怎麼會被一個年輕人壓的死死的,在新入團的年輕騎士中更是如此。偏偏羅伯特楞是將經驗豐富的騎士都安排在了盤石大殿,逼的他只能帶領眼前的這隊小屁孩行動。
然而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時間肯定不能倒流,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
“此事涉及一位紅衣主教的名譽,我也不得不慎重行動,還希望陛下能夠多多理解,”考斯特輕輕一句帶過了之前的舉動,好像那只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我們的來意想必您也很清楚……”
“我不清楚!”辛西婭沒等聽完就打斷了他,像是賭氣般的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你們莫名其妙的闖進了我的房間,這件事不解釋清楚就沒完!”
“您怎麼會不清楚?”一連串的不順心也將考斯特的耐心一點點被磨盡,他的眉頭打成了一個結,“巴勒特主教在被監管之前所見的最後一個人就是陛下您,這點我們就不要裝傻了吧?”
“那又如何?”辛西婭挑了挑眉,“我確實去見了巴勒特主教,卻是由你們的羅伯特團長引見的,在那之前,我和主教根本就沒見過面,在會面的時候也沒說上幾句話,你們就一群人呼啦啦地衝進去把我趕出來了,現在竟然還有臉來問我?”
女王的話語可謂是毫不客氣,然而配上她那張嬌俏的臉蛋反而油然而生出一股小孩子撒嬌的錯覺,仿佛沖她發脾氣是多什麼不可理喻的行為。
考斯特壓了壓火氣,“陛下說與主教在此之前從未見過面恐怕言過其實了吧?在我們的記錄里,您的入教洗禮就是由巴勒特主教主持的。”
“我的父親邀請巴勒特主教為我施禮這件事我也是今天才聽說,”用右手食指點了點唇瓣,辛西婭一副天真散漫的模樣,“但是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洗禮儀式是七件聖事之一,施洗者對於被施洗人猶如代父母,卡斯蒂利亞一直都是聖光的忠實追隨者,難道您作為女王要否認洗禮關係的神聖性嗎?”考斯特冷冷的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