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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姆說自己和辛西婭有一段很重要的交集,這段交集昭示了他所有的秘密,這個秘密說簡單也簡單,沒有複雜的陰謀詭計,也沒有曲折的過程,僅僅是一段“不該存在”的記憶,正是這一段記憶,讓他成為了錫安會的“預言家”,而不是像記憶里那樣只是一介小兵。
從種種跡象表明,格里姆記憶里的未來與他們眼下的現實並不相符,撇開核心已經完全洗牌的錫安會,單從卡斯蒂利亞來看,愛德華並沒有掌握國家的大權,辛西婭也沒有別無選擇的嫁給他,最重要的是,他這個含辛茹苦的表哥還活蹦亂跳,而不是連個水花都沒有的死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裡。
沒錯,瓦倫丁已經注意到了,在豌豆的世界裡,倒霉的自己恐怕是沒活過要命的十二歲,這並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情,生命吞噬魔法本來就是禁術,成功的機率低的發指,他更是瀕死一搏,運氣不好直接死掉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清,這個世界沒有什麼人是註定要去做什麼的,少了他也有其他人可以補上。
格里姆將這段記憶交給他,是為了展示自己的決心,是警告也是示好,但他肯定沒有想到瓦倫丁會在他最後的記憶里遇到那個“奧古斯都”,不然他決計不會再將豌豆交到他人手裡。
事情發展到了這個階段,格里姆的意圖反而是最無關緊要的了。
通過“奧古斯都”在登基典禮上的自言自語可以看出,他是一名徹頭徹尾的旁觀者,而這場有關於“天命之子”的爭奪戰也不知道開啟了多少場,而天命之子的選拔,更像是一場隨機的抽籤,充滿了偶然和意外。
或許正是因為這種過於隨便的挑選方式,每一場角逐都以失敗而告終,才有了改變他命運的新開局,這樣看來,連續兩次被抽中的辛西婭和奧古斯都大概都是飽受命運女神垂青的幸運兒。
腦海里閃過豌豆世界裡“辛西婭”空洞的雙眼,瓦倫丁聳了聳肩,在心裡把“幸運”的標籤撤了下來。
在記憶的最後,“辛西婭”的自刎開啟了時間的倒退,可在背後驅使這股龐大力量的,顯然就是“奧古斯都”。
“奧古斯都”說給格里姆機會,格里姆就保留了記憶,“奧古斯都”說重新開盤,世界的時間軸就會完全倒退,這樣看來,這位身份不明的“奧古斯都”簡直就是神明。
然而半位面沒有神明,這是剛到達新世界的先祖經過多方測試才挫敗得出的結論,半位面的法則強度相較於主世界而言弱的可怕,一旦有神明降臨,整個世界都會因為那過於龐大可怖的力量而崩潰。
所以半位面沒有神,也絕對不能有神,只要世界還存在,那無論對方表現出多少神性,展現出多強的力量,他的本質都不是神。
蛛後如此,“奧古斯都”亦如此。
在全大陸發行的通用歷史書里,半位面被描述成先祖意外發現的救命之地,因為進入了新世界才避免了被空間亂流攪成碎片的悲慘命運,可半位面之前是為什麼存在?又發生了什麼?當年只會進行原始崇拜的凱姆特人自然給不出靠譜的答案,但顯然,事情並不想人們想的那樣簡單。
無法解釋的聖光、被分成兩個陣營的血統、詭異血腥的邪神崇拜,還有初代教皇委託日精靈代代守護的封印,都昭示了遠古神話里更深層的秘密。
2000年前的一則寓言,帶來了2000年後的紛爭不休,這其中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為什麼一定要選出一名天命之子去統一大陸?展現出非人力量的“奧古斯都”又是誰?
這些問題在瓦倫丁的腦海里不斷盤旋,疑惑揮之不去,然而天命之子的爭奪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一旦暴露,至死方休。將辛西婭推進爭奪洪流的除了暗精靈與生俱來的野心之外,他的言行也發揮了巨大的影響,就算現在發覺有異,也處於身不由己的境地。
現在想要像克里斯欽那樣當個看戲的閒散人員未免太晚了,一旦猶豫就會喪失所有主動權,想要從權力的遊戲裡殺出一條血路,捧起那荊棘王冠,唯有勇往直前。
瓦倫丁再一次明確的感受到了暗精靈的血統在自己的血管里流淌,他雖然外表顯露出了日精靈的特徵,骨子裡卻銘刻著瑪麗女王賦予的張狂與貪婪,哪怕明知道是火中取栗,也無法止住對權勢的追求與渴望。
在這方面,表面絲毫沒有攻擊性的辛西婭與他如出一轍,所有他們才能在那個夜晚一拍即合。
把亂七八糟的念頭逐出腦海,瓦倫丁將注意為重新集中於眼下的處境。
如果非要找出一個詞來概括他們現時的境遇,那就只有,“糟糕”二字可以上陣了,無論是他還是辛西婭,都有一場沒有援兵的硬仗要打。
現在每過一分鐘,新任教皇的特使就越接近加貝利,離勢必會降臨的折磨也更進一步,毫不客氣的說,就算他有千百種手段可以翻盤,也必須挺過這一關才能有命去謀求下一步棋。
而辛西婭呢,留在迎賓大廈的她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奧古斯都留著各族來使自然不是為了把他們養的白白胖胖,從凱姆特帝國的角度來看,這些使者不過是布置陷阱的道具,現在格里高利六世的死亡打亂了他們的計劃,道具自然也就失去了保存的價值。
奧古斯都會殺了他們,卻也不會幹脆的下手,以他惡劣的性格,想必會反覆將獵物玩弄於手掌心,各類命懸一線的遊戲和布置是他的拿手好戲,從中汲取的樂趣也遠超其他所有娛樂,連美酒也要退居次席。
放在其他時候,瓦倫丁會覺得這類多此一舉的安排簡直就是脖子有坑,現在他倒是有點慶幸奧古斯都有著酷愛意外的麻煩性格,若是像他一樣一開始就是必死的殺招,恐怕不用等到最後決戰,這一局就會因為辛西婭的能力和無解的殺機陷入死局。
“噠、噠、噠。”
從遠到近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青年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左眼皮瞬間跳了跳,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來。抬頭望了望窄小的窗戶,早在剛甦醒的時候,瓦倫丁就確認了時間已到夜晚,可隨著規律的腳步聲臨近,他隱約感覺自己忽視了很重要的事情。
像是為了驗證他的預感,腳步聲在開門前停了下來,以他的經驗來看,對方絕對不是單槍匹馬就來見他這條莫名昭著的瘋狗。
“嘎呀……”
這是他在短時間內聽到的第二次推門聲了,比起格里姆的小心翼翼,這一次就顯得格外粗暴了。
牢房的門戶因外力大開,首先踏入牢房的是用手帕摀住鼻子的克里斯多夫,這位凱姆特帝國的外事大臣穿著一塵不染的禮服,英挺得眉頭誇張的皺著,像是聞一下牢房內的濁氣就會要了他尊貴的小命一樣。
就跟瓦倫丁判斷的那樣,他並不是唯一的訪客,緊跟在克里斯多夫之後的則是一名穿著鎧甲的中年騎士,那身紅白色為主的精鐵盔甲上印有盾牌與十字架,大概是萬分熟悉這套盔甲的重量,哪怕壓了幾十斤在身上,他的步伐也極穩,行走之間,盔甲沒有發出一絲摩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