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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是必須避開他們的話題啊。”辛西婭維持著鎮定自若的笑容,隱藏在被子下的手卻攢的死緊。
克里斯欽溫柔的凝視著她,專注的像是在看自己的夢中情人,“就算是我,向一名妙齡女性吐露心聲時也是會害羞的啊。”
“克里斯欽卿想要向我吐露什麼呢?”少女不為所動的問道。
“在我們的談話正式開始之前,我想先讓陛下看一樣東西。”
英俊的青年似笑非笑的說道,他右手隨意一揮,像是變戲法一樣憑空拿出了一張面具,將面具罩到自己的臉上,那突起的鳥喙就像是一把尖刀,直直的刺進了辛西婭的心底。
第74章 征服世界的第七十四步
在半位面的歷史上,曾經有過這樣一群人。
他們佩戴著由黑色或白色的堅硬皮革縫製的鳥嘴面具,行走在哀鴻遍野的土地上,因為過於恐怖的形象而被寫進了鄉野故事,成為了每個人童年噩夢的主角。
他們就是瘟疫醫生。
在主世界移民剛剛到達新世界的年代,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席捲了整個半位面,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疾病讓混血兒們挨個倒下,那時候人們還沒有學會運用聖光,藥劑師也還未登上歷史的舞台,為了自救,瘟疫醫生應運而生。
最初的瘟疫醫生可以說是魚龍混雜,有的醫術高超,有的僅僅只能應付一下平常傷口。
為了生存,他們義無反顧的投入了對瘟疫的抗爭中,穿著從頭包到尾的皮革外套,在鳥嘴面具里塞滿香氛植物,帶著手套,拿著木製手杖,盤踞在瘟疫泛濫的地區,穿梭在山野荒地。
由於直面恐怖的瘟疫,哪怕做足了力所能及的防護,瘟疫醫生的死亡率依然居高不下,等到瘟疫被攻克,存活下來的瘟疫醫生寥寥無幾。
他們是英雄,然而英雄不過是歷史的玩具。
沒有了致命疫病的威脅,其他矛盾自然就突出了起來,常年的離群索居讓瘟疫醫生大都變得孤僻古怪,加上解剖屍體、著裝怪異等行為,他們身上的光環逐漸散去,反而成為了一種恐怖的象徵。
小孩子懼怕他們,大人們厭惡他們,隨著聖光治療師和藥劑師的出現,再也沒有人能記起這些怪人曾經做出過多大的貢獻,他們最終被歷史所遺棄。
然而並不是所有種族都能夠被聖光所治癒,藥劑昂貴遠非普通人可以消費,於是在破敗陰暗的角落裡,瘟疫醫生脫下了厚重的防護服和怪異的面具,去掉了名頭裡的“瘟疫”二字,忘記了曾經有過的榮光,在夾縫中艱難的延續了下來。
這些歷史知識被家庭教師用死記硬背生生的刻在了辛西婭的小腦瓜里,她曾經以為“瘟疫醫生”只不過是一個代號,可從對方能夠在千鈞一髮之際硬生生把自己從死神手裡搶回來這件事來看,這可是個名副其實的稱號。
“不要那麼緊張嘛,辛西婭陛下,”克里斯欽隨意將手裡恐怖的面具往桌子上一扔,“我承認之前是冒犯過您,但也是任務所迫,您要多多理解我才好啊。”
面對男人厚臉皮的行為,辛西婭冷冷的回應,“如果你把殺進皇宮大鬧一場定義為冒犯的話,那確實是冒犯過我。”
“看樣子您確實被養出了不少小脾氣啊,”男人對辛西婭的反抗不以為杵,“這是好事,比起懦弱的傻瓜,一個倔強的女王更合我的胃口。”
“我只想知道莫洛文侯爵知道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所做的豐功偉績嗎?”辛西婭捏緊了被單。
“引以為傲?”
克里斯欽一下子就被逗笑了,他樂不可支的將上半身探近了緊張的少女,仔細端詳著她,在確認女孩並不是在說反話時更是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怪不得娜塔莎這麼喜歡您,您可真是太有意思了,陛下!”
辛西婭一瞬間臉蛋漲的通紅,她覺得自己受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冒犯。
“陛下,您真是一點也不了解我的父親啊。”
總算是笑夠了,克里斯欽適時停了下來,他站起身來,圍著床鋪走了幾步。
“在陛下眼裡,我父親大概只是個煩人的老古板吧?嚴肅、頑固、多管閒事……哦哦,現在還加上了偏心眼兒。”
他的態度輕佻又玩味,辛西婭卻無可反駁,從小到大,她一直都不喜歡莫洛文侯爵,就像侯爵也不喜歡她,克里斯欽在這方面確實看的清清楚楚。
“我的父親莫洛文侯爵是個討厭鬼,”克里斯欽摸了摸下巴,笑言道,“哪怕是您的父親,已經去世的約瑟夫親王,也不喜歡他。”
這個說法辛西婭還是第一次聽,她不由得豎起了耳朵。
“也是,誰會喜歡一個成天對自己指手畫腳的人呢?”
“我父親不喜歡侯爵,難道莫洛文侯爵就喜歡我父親嗎?”少女微微皺眉。
“當然不喜歡,”青年爽快的給出了答案,“那個死老頭是個走火入魔的傢伙,他的一切選擇都是為了卡斯蒂利亞和家族的存續,按照正常人的思維去推測他毫無意義,因為這個人從來不會依照自己的喜惡去行動。”
克里斯欽已經不再用“我的父親”來稱呼莫洛文侯爵了。
“他投靠約瑟夫親王是因為反對瑪麗女王過於劍走偏鋒的計劃,曾經支持親王的私生子是因為在他來看被軟禁的您已經失去了成為合格繼承人的資本。”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笑。
“同理,雖然在他看來,您一無是處,但在沒有更好選擇的情況下,他會是您最忠誠的走狗,哪怕為您去死也不會眨一下眼楮。”
極端的措辭讓辛西婭不安的挪了挪屁股。
“這套道理同樣能夠套用到我們兄妹身上。”
克里斯欽搓了搓手指,“誠如您所言,我曾經是他最為滿意的繼承人。”
辛西婭敏銳的發現他用了“曾經”,就好像現在的情況已經完全改變了。
“我生下來就接受著最為嚴苛的繼承者教育,被灌輸著他那套理論,視這一切為理所當然,”他聳了聳肩,一臉的滿不在乎,“直到我八歲那年,一場重病毀滅了虛幻的寵愛,我的身體被那場突如其來的高燒徹底摧毀,變成了一個沒幾天好活的病秧子。”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哪怕他不說,辛西婭也能猜到︰“於是你被侯爵拋棄了?”
“嗯哼,”他笑眯眯的點頭,“被毫不留情的拋棄了呢,他將目光投到了娜塔莎身上,試圖將她培養成一名無堅不摧的戰士,然而就在我的人生快要走到盡頭的時候,一名醫生上門了。”
“萊因哈特是一名隱姓埋名的瘟疫醫生,他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我的怪病,這才上門自薦,想要一展所長,當然,這只不過是對外的說法而已。”
“他是錫安會的人。”辛西婭用了肯定句。
“沒錯,他是錫安會長老團的成員,四處探方有個奇怪傳聞的孩子,他在我家住下,花了整整半年才讓我勉強下了床,您真該看看當時的場面,我那個唯丈夫馬首是瞻的母親高興的都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