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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包裝相當精緻漂亮的禮盒,用包裝紙仔仔細細地包著,上面還繫著藍色的緞帶,一看就知道是被主人十分認真包裹起來的。
沈敬亭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偏偏對這個禮盒十分在意,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手指情不自禁地輕輕在緞帶上一扯,藍色的緞帶便落到了桌子上,像是一條蔚藍的河流。
包裝紙拆掉後便露出了裡面黑色的盒子,不知道裡面裝著什麼,拿在手中卻沉甸甸的。沈敬亭動作略微有些急促地打開了盒子,還沒看清楚裡面裝的是什麼,就先有一張賀卡掉了出來,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青年彎下腰,伸長手臂撿了起來,眼神飛快地在上面一瞥:
賀卡上寫著幾行相當漂亮的英文,沈敬亭只依稀看見了「deariris」、「r」等單詞。
還不等沈敬亭說話,吳殊一抬頭就看見了青年手中的賀卡和面前的禮盒,飛快地伸手將賀卡從青年手中抽了出來,然後伸長手將盒子拿了回去,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敬亭,笑著說道:「這個我自己來拆就行了。」
沈敬亭沒有說話點了點頭,但是剛剛其實他已經看清楚盒子裡裝的是什麼,和其他粉絲的禮物不一樣,那個禮盒中裝著的是一枚cartier獵豹系列的胸針,是cartier今年為八十年前在英國發生的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浪漫愛情故事而推出的紀念款,幾乎和當年被溫莎公爵送給公爵夫人的那枚胸針一樣——
由白金製作成為獵豹,眼睛是梨形的黃色彩鑽,而最珍貴的則是那出自克什米爾的頂級矢車菊藍寶石。
在遙隔八十年後的現在,雖然新款的獵豹眼睛換成了芬達石,而那顆藍寶石也不是重達152.35克拉的頂級克什米爾藍寶石,但仍然是價值不菲的頂級奢侈品,更因其中隱含的愛情故事而被各大豪門貴族買來作戀人們之間互贈的禮物,只在國外的時尚圈內小範圍流傳,能拿到這一紀念款的人絕對非富即貴。
而沈敬亭能知道這枚胸針的來歷,也是在參加某位娛樂圈中呼風喚雨大人物的結婚紀念派對上才有幸見了一次,所以才認了出來。
可是這樣一枚價格昂貴、意義深遠的獵豹胸針卻被混在了一堆粉絲寄來的禮品中,就仿佛在送出它的主人的眼裡,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禮物,不值一提。
外面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了下雨,起初還是仿若銀針一般打到巨大的落地窗上,後來就越來越大,一顆一顆碩大的雨珠被狂風瘋狂地吹的撞到透明的玻璃上來,粉身碎骨、支離破碎。
而這變化無常的天氣也映照的沈敬亭的臉明明滅滅,捉摸不透。
牆上的掛鍾砰砰砰地響了六下,在這安靜的室內聽得格外清楚。吳殊慢慢地站起身來,板凳刺啦一聲外後一退,他一邊喃喃道都這個點了,一邊不好意思地看向沈敬亭,道:「今天謝謝你了,晚上我還有事,今天就這樣吧。」
沈敬亭的心忽然沒來由地緊張了一下,不知為何有些不安的感覺。他猛然站起身,竟然沒有意識到他語氣有些尖銳的質問道:「這麼晚了你還有什麼事?」
他緊張地盯著吳殊,似乎希望對方能感受到他的異常,可是吳殊卻只是詫異地看了一眼手錶,說道:「也不是很晚啊。」
一陣淡淡的失望在沈敬亭的心中瀰漫開了。
他神色複雜地咬了咬嘴唇,黑色的眼睛像是夜晚裡深沉的大海一般,起伏不定,變幻莫測。
許久,他突然輕笑一聲,明明心中已經沉重到無法呼吸,面上卻還要裝出不在意的樣子。他看向吳殊,開口道:「真巧,我突然想起來我今晚也有事。」
吳殊絲毫沒有察覺到沈敬亭的異常,說了句是嗎,然後便開始收拾起桌子上的東西。那些粉絲寄來的禮物他都放在了一個箱子裡,賀卡也是,唯獨那個繫著藍緞帶的盒子被吳殊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一旁,單獨拿進了房間了里去。
桌子上頓時變得空蕩蕩,除了一開始的那盤蛋糕什麼都沒有了。
蛋糕孤零零地放在桌子上,正如沈敬亭此刻寂寥的神情。
吳殊從房間裡走了進來,似乎沒有想到沈敬亭還坐在椅子上,有些驚訝地說了聲,「你還在啊?」。
然後他的視線移到了那盤蛋糕上,只當是沈敬亭還在意著那個做失敗了的蛋糕,唇角微微往上一勾,不以為意地伸手準備去拿,「你怎麼還在看這個做失敗了的蛋糕啊?做失敗了就再買一個唄……」
吳殊剛想說其實做失敗了也沒關係,他同樣喜歡,因為這是沈敬亭專門給他做的。
誰知,不知道這句話中的什麼觸到了沈敬亭的神經,青年面色一冷,直接拿過了盤子走到了垃圾桶前,將蛋糕甩了進去,冷冷地說道:「是啊,不過就是個失敗的蛋糕,丟了就丟了,你隨時都可以去定做一個更貴更精緻的。」
吳殊似乎沒有想到沈敬亭竟然會直接把蛋糕給丟了,臉色有些驚訝和不滿,嘴裡還十分可惜地念叨著:「你這多浪費……」
沈敬亭深吸了一口氣,眼神里飛快地閃過一絲失望,他似乎終於不想再聽下去,只是冷冰冰地丟下了一句我還有事,便頭也不回地關上門揚長而去,只留下還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的吳殊呆呆地站在原地。
窗外大雨如注,雨聲像是一陣湍急的水流,落在其中的落葉漂浮、打轉、沉淪,誰都不知道等待著它的究竟會是怎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