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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實上,完成那本筆記卻不容易,畢竟有些知識點在他看來就像是幼兒園級別的難度,總覺得『傻子』都會知道,但又生怕姜鈺會是那個『傻子』。
折騰了整整一個下午外加一個晚上,陸驍發誓自己這輩子都沒這般『心力憔悴』過。
「哪裡有不懂的,就微信上發給我。」
姜鈺嘴唇微啟,拒絕的話到嘴邊頓了片刻後又轉而詢問道:「我的確有不懂的地方,比如你這段時間的態度,還有你現在的行為。」
陸驍目光微滯,緊接著又聽姜鈺開口:「能麻煩你給我個解釋嗎?」
女孩的口吻極為客氣,但強硬堅決的態度讓陸驍明白,這或許是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
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像是沉溺於海底時,迷迷糊糊間看到的一縷最後的微光。總有種莫名的直覺,若是他這次沒能抓住,許是再也不會有以後了。
「我……」陸驍的開口,聲音極為沙啞,可話到喉嚨口卻是硬生生地卡在那裡,不知從何而言。
他要怎麼說?他能怎麼說?
說這並非是自己的意願?說他只是怕那女人會去打攪她的生活?說自己看起來光鮮亮麗實則可憐得要命?每天像條狗一樣迎合那個女人的口味和喜好。
他不知道該怎麼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以及那滿背的傷解釋給她聽,也無法真的衣不蔽體地把那個骯髒的自己展現在她面前。
正如那晚在琴房裡,那個女人所說的,一旦知道他是什麼貨色之後,所有人都會離他遠遠的。
陸驍分明是清楚的,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可偏偏他卻似乎更加害怕她會知道這一切的真相,知道他處在一灘怎樣的爛泥之中,知道那層偽裝和防備後的自己是有多麼單薄和醜陋。
事到如今,他又在怕些什麼?
醫務室里過分安靜,少年張著嘴,看向女孩的眼神帶著掙扎和無措,微皺的眉頭隱隱帶上兩分委屈和害怕,而那雙原是多情的眼睛也流轉著濃郁的光,令姜鈺的思緒陷入片刻停滯。
眼前的陸驍是姜鈺從沒見過的模樣,像是一隻傷痕累累的野獸,拖著滿是鮮血的身軀,緊咬著她的衣角,在乞求她留下。
姜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種錯覺,在她的印象里,陸驍應是一個無堅不摧的人,縱使被人發現秘密和把柄也能遊刃有餘地處理妥當……不像也不該是這樣,看起來有些脆弱。
許久後,少年挪開視線,微垂著眼帘。
額前的碎發落下一片陰影,也斂去了所有的情緒,像是回歸到了最開始,那個用銅牆鐵壁包裝住所有的自己。
「抱歉。」他說。
姜鈺盯著眼前的陸驍,腦海中卻不斷回放著幾秒前看到的那個眼神。
沉默與僵持漸漸將兩人包圍,陸驍站在原地,臉上的神色未變,落在身側的手指卻是微微一動,而手背上突起的青筋卻是顯得有些猙獰。
他不敢握拳,他怕她看出些什麼。
視線落在那本《安徒生童話》上,姜鈺目光微沉,片刻後開口打破了平靜——
「筆記里不懂的地方,能直接來問你嗎?」
陸驍猛然抬頭,對上女孩含笑的眼睛,下一秒,他聽她說:
「幫我補習吧,就當是一筆勾銷。」
▍作者有話說:
從今天開始恢復日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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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VIP]
暖陽透過玻璃灑在漆黑的琴身上, 泛起淡淡的光澤,琴房裡不知何時多出一張長桌還有兩把椅子,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五道選擇題你錯三道?這可是最基礎的題型。」
「很明顯這題是在考你餘弦定理, 為什麼要去作角平分線?」
「這個表達式就差沒直接把周期是4給告訴你了, 你居然還看不出來?」
……
少年的聲音不斷迴蕩在琴房裡, 從起初的心平氣和到後來的稍顯急切,隨之又帶上兩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姜鈺看著練習卷上大片的紅圈, 緊拽著手中的水筆,兩頰微微泛紅, 一雙圓溜溜的貓眼有些飄忽,透著兩分窘迫。
「哪裡嘛, 哪裡有告訴我周期是4了……」姜鈺不平地小聲嘀咕著,總覺得陸驍是在誆她。
為什麼每道題到他嘴裡好像都變得那麼簡單?可她做的時候也是真的沒看出來哇,數學有這麼多定理和公式,她怎麼知道什麼時候要用哪個?
「我給你的筆記看了沒?」陸驍說著,臉上的神情稍顯嚴肅,「第十六頁上, 類似的題型都給你明明白白地標出來了。」
聽到這兒, 姜鈺腦子裡閃過片刻零星的印象,隨即脊背一緊, 開始莫名心虛了起來。
「有、有嗎……?」握著水筆的手不斷收緊,姜鈺側頭對上陸驍漆黑的雙眸,略顯尷尬地扯了扯笑,貓眼彎成月牙狀, 臉上帶著略顯『天真』的茫然, 似是想要藉此矇混過關。
陸驍看著眼前的姜鈺, 心尖忍不住開始泛軟, 可餘光又落在那滿篇紅圈的練習卷上,於是狠心瞥開視線,剛鬆軟幾分的態度陡然回歸強硬,「把筆記本拿出來。」
「不、不用了吧?咱們先講下一題,筆記我回去再看。」
「你不是懷疑嗎?既然有疑問,當下求證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