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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每次上舞台前,狀態都不怎麼樣的蘭斯卻在旁邊低著頭。
繼前些天緊張到發抖後,他又有了新的解壓法子,充滿了神經質地一直在撕一個超市的塑料包裝袋,還把塑膠袋撕成一條一條的。
對自家吉他手時不時的情緒低落漸漸習以為常的詹姆斯無語地看過去一眼,不禁在心中嘆著氣地思索:「哎,怎麼有人能把強勢和脆弱結合得這麼恰到好處呢?平時那麼可恨,這會兒又那麼可憐。他現在肯定緊張壞了,但我能怎麼幫他?」
後來,當蘭斯終於把那個塑膠袋成功撕得支離破碎,仿佛完成一項事業一樣鬆了一口氣時……
他的制杖戀人從旁邊變戲法兒一樣地掏出最少十個塑膠袋遞過去,體貼大方地說:「撕吧,撕完還有,管夠!」
必須得說,詹姆斯自己也不像是外在表現得那麼鎮定自若。
但他一向對未知的挑戰都躍躍欲試,反而是一些常規的演出經常讓他提不起興致來,這使得他越是在大場面和關鍵場合越能穩得住。
而另一方面,蘭斯也不是真如外在表現得那麼脆弱。
他只是得失心太重,太想得到成功反而患得患失。可這種情緒通常只維持在舞台下,一旦上了舞台,出於對音樂的熱愛,他會自動遺忘這些多餘的想法,成為永遠穩定可靠的厲害吉他手。
在到達會所後,四個人排練了幾遍,主要是為了熟悉場地。
在最後一次排練結束後,貝斯手桑德森開始反常地嘮叨起來,給大家講了一個巨龍故事,什麼寶物的看守者,古蛇傳說一類的玩意兒。
雖然話題有趣,可和目前的狀況有點兒不太搭。
大家都意識到,他這應該是為了掩飾緊張。不過,冒險團樂隊出來的都喜歡講故事緩解情緒嗎?
所有人還是體貼地配合著他扯起了別的話題,沒有刻意去提今晚的演出。
詹姆斯隨口提了一些修車小技巧,蘭斯嫻熟又長篇大論地講起了吉他技法,鮑德溫非常有自娛精神地講了幾個鼓手的冷笑話:「我小時候告訴我媽說想當個鼓手,她告訴我,沒問題,你長大了就能當。」
說實話,在演出開始前,沒人能提前預料演出的結果。
哪怕行星樂隊的四名成員全都不是新人了,一種新音樂的第一次演出,對他們來說仍然是一場嚴峻的考驗。
提出與潮流相悖的理念,這絕不是可以讓人隨便就處之泰然的東西,而大家所能做的也只有竭盡全力。
當然,相對而言鮑德溫和桑德森身上的壓力可能還要輕一些。
因為詹姆斯和蘭斯後來並沒有將『試圖成為英倫音樂領軍人物』的野望,告知兩個人,並非是信不過,而是這種發言,很多時候也只能他們兩人自己分享,說出去總給人一種過於狂傲之感。
所以,可能在鮑德溫和桑德森看來,即使演出失敗,也只是失敗了一張專輯,大不了從頭再來。
但只有詹姆斯和蘭斯清楚地知道:失敗就意味著失去一個成就自身野心的寶貴機會,而機會往往一去不復返,不偉大毋寧死。
到了晚上的時候……
場館中的景象頗為令人欣慰!
到了進場的時間,在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的照耀下,早就等在外頭的觀眾們像是潮水一般涌了進來,喧囂的聲音一下子充斥在耳邊。
這不像是什麼聽古典音樂,大家可以西裝革履,按照引座員的指示,安靜地就座,而是無數青少年像是一群小土匪一樣衝殺進來,臉上全是興奮的表情,他們大聲談笑,熱情似火。
詹姆斯他們玩了一個小花招。
由於這場演出規模小、經費也有限,樂隊就沒搞什麼閃亮出場。
所以,大家換好服裝,也化完妝後,提前十來分鐘就待在舞台上了。
但在一片黑暗中,沒有燈光,台下的觀眾根本看不到他們,自顧自地大聲聊天和說笑。
於是,當燈光亮起的那一刻,舞台上早就擺好POSE的四個人,突然一下子就神奇地現身在了觀眾們的面前。
無數尖叫聲響起!
不知道是受到驚嚇,還是太激動了。
隨著金髮主唱乾脆利落的一聲『歡迎大家來到行星的世界……』
台下的掌聲和歡呼聲幾乎響徹天際。
但還不等所有觀眾都適應這個開場,一秒鐘都不耽擱的,『砰砰砰』的爆裂鼓聲瞬間響起,接著,是長嘯的電吉他聲,最後是穩穩的貝斯,低調地銜接起了兩者,整支樂隊一句廢話都沒有地進入了正題。
無數霓虹色的燈光開始晃動起來,整個舞台被點綴出一種近乎迷幻的色彩,而第一首歌<新生>的風格也是如此。
這首歌的歌詞有很多模糊的意象,諸如『我見到一個新生嬰兒在黑色的天空下出生,他周圍環繞著數不清的野獸……』
當前奏結束,詹姆斯抓起麥克風,就在舞台上肆意地飆起了高音。
那天賜一般的嗓音,如一柄利劍一樣地划過天空,又沖開了場館中喧天的吵鬧之聲,在場館的上空一圈一圈地迴蕩。
那應該是行星樂隊最好的一次現場。
樂隊像是一隻巨大的蜘蛛,竭盡全力地用音樂來編織出一張巨網,將場館牢牢套住,在網內對著舞台下的『獵物』發動了激烈的攻擊。場館內整個空氣都在燃燒,所有舞台下的觀眾都被音樂衝擊得如痴如醉,激情澎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