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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和林德胡思亂想,還下意識產生『那種不三不四職業有什麼好』的觀念不一樣;
老約翰一點兒都沒懷疑小兒子做人的底線,他純粹是在操心這孩子未來的生計。
對於經歷過國家經濟衰落、物資貧乏時期的上一輩成年人,大腦里會永遠都存儲著過去那種緊巴巴生活的記憶。所以,在孩子們考慮什麼假大空夢想的時候,他們考慮的第一件事永遠都是:『這份工作能不能讓你將來不被餓死?』
所以,老約翰忍不住問了一句:「唱歌有前途嗎?」
林德立刻意識到什麼,不滿地喊了一聲:「爸爸!」
詹姆斯同樣敏銳地察覺到了他話語中的鬆動。
他當即信誓旦旦地保證著:「當然有,知道披頭士嗎?他們是我們利物浦本地人,後來火遍了全世界,他們唱得就是搖滾。」
「哦哦。」對音樂從不關注的老約翰應付地哼了兩聲。
他皺著眉回憶:「我好像有一點兒印象。」
詹姆斯繼續信口胡謅。
他把未來描繪得天花亂墜,仿佛只要幹了這一行,錢、名氣、地位全都唾手可得。
老約翰和林德一個字都不信。
但他們也知道,詹姆斯做出這樣的表現,無疑是執迷不悟,打算一條道要走到黑了。
最終,這件事沒有得出任何結論。
老約翰既不贊同,也不反對。但在他看來,小兒子在離開學校,開始工作的那一刻起,已經算個成年人了。而作為父親,是沒辦法硬去干涉一名成年人未來生活和工作的,孩子大了管不了,他又不可能養這孩子一輩子。
林德的態度比較堅決。
他根本是不講任何道理地反對。
但詹姆斯才不想理他。
有種就再干一架,誰怕誰啊!!
「我已經長大了,混蛋林德。」
詹姆斯在心裡煩躁地抗議著:「你不能因為比我早出生了六年,就永遠只記得我比你小六歲這個事,然後因為這個事就要一輩子都把我當成小六歲的不懂事弟弟來管教,雖然我確實是比你小六歲的弟弟。」
所以,他是真不想搭理林德。
但他這種過於簡單粗暴、或者說絲毫不委婉的叛逆態度,明顯刺傷了林德的心。
這可是親手帶大的弟弟!
親爹不在家時,自己拿過奶瓶,換過尿布,聽他牙牙學語地喊哥哥,抱他出門曬太陽,扶著他學走路,為他擦眼淚鼻涕,幫他打架出頭、寫作業、開家長會……
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
居然是這種態度?
林德根本不能接受這種現實。
他惡狠狠地瞪著不聽話的弟弟,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詹姆斯:你幼稚不幼稚?),並在第二天,找機會把蘭斯打了。
臥槽!?
等——等等!
怎麼回事?親哥!親哥啊!
你他媽到底是什麼強盜思維邏輯?
不揍自己弟弟,跑去打別人家孩子?
然而,蘭斯又做錯了什麼?
那個一向自戀的傢伙也快瘋了,左邊那隻漂亮的藍眼睛被打青打腫一圈,看起來特別丑。
他用一隻手緊緊捂著半張臉,氣沖沖地跑來找詹姆斯告狀:「你哥那個混帳王八蛋!威脅我必須立刻開除你,要不然見我一次打一次。我讓他滾去操自己,他就給了我一拳!」
什麼?
詹姆斯簡直震驚!
這都是什麼令人窒息的操作?
為什麼蘭斯向家裡坦白樂隊的事情,就能得到漂亮媽媽的理解、擁抱、親吻和支持;
而自己同樣誠實地坦白了這件事,卻前有親爹態度冷漠、置之不理,後有親哥各種添亂……
還有,蘭斯你要點兒臉、做個男人行嗎?
打架打輸了不自己去找回場子居然跑過來告狀?
這都是什麼狗屎的家人,狗屎的隊友,還有狗屎的事啊!然而,還有更狗屎的事。
蘭斯用滿腔怒氣發泄出了一首新歌,名字叫《非洲野牛》(Syncerus caffer)。
整首歌通篇都在罵街,拿野牛暗喻林德……傻大笨粗、耀武揚威的蠢貨!蠢貨!我會看著你在獅子的爪牙下逃竄!逃竄!你這個畜生!你這個畜生!你一定會被鬣狗咬死,一定會被禿鷲啃光,最後化成草原上天然風乾的糞便!糞便!
雖然寫歌罵人發泄這種事,屬於『對人沒什麼傷害,也不痛不癢,還有幾分可愛』的文明行為。
可問題重點在於——行星樂隊的主唱是林德最愛的親弟弟詹姆斯。
對林德來說……
這大概才是最絕的報復吧。
[水火不容]
蘭斯說:「你哥就是一個變態!雖然我沒有親兄弟,但什麼哥哥會把弟弟視為自己的所有物?他到底把你當什麼了,洋娃娃嗎?」
林德說:「蘭斯溫菲爾德是條花言巧語的毒蛇,他把你從我身邊騙走,讓你整天不務正業,把你變成一個我快認不出來的娘炮,現在還挑撥我們之間的兄弟關係,我就該一槍崩了他腦袋!」
詹姆斯對這種莫名其妙爆發的戰爭極度無語又無能為力。
他保持著一種很微妙的態度,儘可能兩不相幫,除了制止雙方使用武力,以免造成重大傷亡外,其它什麼見面互罵、碰到就互相挑釁一類的行為,多數選擇裝傻地無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