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頁
為什麼是他呢。
因為一看就知道是他,一看就知道他不一樣。
姥姥的家什麼時候來都時刻待命在那兒的樣子,花花草草被打理得鮮明精緻。回到別墅里,周子衿想喝點紅酒。
她跟周嘉驛一塊煮了晚飯,周嘉驛取酒出來,兩個人的杯里各自倒了小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精的緣故,周子衿澡洗得覺得好熱,擦乾淨了拎著身體乳的瓶立馬從浴室裡面出來。
女人輕輕飄飄躺進椅子裡,睡裙滑到了腿根,一隻腿搭在台子邊緣。周子衿垂著眼擦身體乳,察覺過來側頭,周嘉驛的手已經碰到了身體乳瓶子。
男人的手撫過她的小腿,手心裡的乳膏在她皮膚上化開,周子衿坐在攤開的被子上說:「你知道我昨晚夢見什麼了嗎?」
「什麼?」周嘉驛邊塗邊問。
「我夢到我們在上高中,我周圍坐的是廖然宋俞他們,但是不知道怎麼搞的你是新來我們班的轉學生,然後老薑從門口進來帶你上了講台,你就開始自我介紹。」周子衿講著,咯咯咧嘴,「你居然第一句話說,我叫周嘉驛,周子衿的周。」
周嘉驛給她塗身體乳的手已經轉移到了小腿外的其他地方,揉擦在她身上的手,塗著塗著就不安分了。
「我覺得,說的沒有問題。」
空氣寸寸升溫,瓶子一丟,他壓了過來。周子衿閉眼,澡跟身體乳都白洗白用了。
回江州的第二天,周嘉驛開了一層車庫的門,稱帶她兜風。時過境遷,周子衿再次坐了他的摩托后座。
他上樓拿頭盔,周子衿先一步出來,站在院裡看花草。忽然想起來手串落在他車裡,轉身邁步,走過去取。
周子衿彎腰探進副駕駛,摁開前座儲物盒的卡扣,很快摸出自己的手串。關箱門的時候,裡面有東西被帶了出來。信封一樣的東西,嶄新的一角夾在箱盒之外。
周子衿身體又回來了點兒,重新按開箱門,拿起紙袋一角重新放回。
只是動作一滯。
信封封面上的大字,飄逸有力寫的是,周悠悠親啟。
——「周同學,你好。」
「我還記得欠你一封情書。畢竟你以前從我手裡奪過,卻沒有得到。」
周子衿看到開頭,記憶被牽引回了高二,誤以為他看到了別人寫給她的情書,羞恥萬般地從他那裡取到手,別說不是她的,就連情書都不是。
她嘴角倏爾掛起淺淺的笑,笑得並不自覺。
「還記得你說,有一種說法是,生前才是地獄。」
「或許千萬個時空,真的有那麼一個地獄。」
「可是我想給你天堂。」
她永遠記得那天傍晚下,少年對她道:千千萬萬個時空里,總有一個會幸福。
她想,管它世界再糟糕,總有一個少年光風霽月。
他說,但是如果,如果平行時空的千千萬萬個你之中有任何一個沒有感到快樂幸福,
我都願意讓你知道,讓所有的你知道,不會這樣。億萬時空里,我也會一次又一次找到你。
而你只需要永遠覺得值得地活著,鮮活的你,可愛的你,漂亮的你。
一輩子太短,我在想為什麼沒有早點兒遇見你。這輩子不行,那就換下輩子住在你家隔壁,跟你「青梅竹馬」。
出生時,兩家的父母給我們取了對稱的名字。一歲時,我和你被拍了一堆黑歷史照片。
六歲,我們一起上了小學。
十歲,他們又提起了小男女朋友的言論,我說,臉怎麼這麼紅,子衿妹妹。
十五歲,我假裝題不會做,每天回了家讓你補習英語。
十八歲,我說,周子衿,喜歡你這麼久,可以在一起了嗎?
……
信紙合上,周子衿回到樓下。
剛剛等了兩三秒。
男人從門內出來,臂彎里夾著頭盔,閒庭信步,不管怎樣好像都悠然自在,怎樣都遊刃有餘。
時間在他身上,好像沒有走一般。
她仿佛看到時空交疊,年少的,穿校服的,打過球的,西裝革履的,每一個周嘉驛都在走向她。
世界上本沒有絕對的事,沒有絕對的不可代替,沒有絕對的善良,沒有絕對的,但她卻毫無理由確信,不會再有人像他。
愛情是幸運加緣分,沒有那就無所謂了,她原本這麼認為,難道所有人都要成雙入對嗎,這個世界上重要的不是還有親情、友誼、夢想嗎?
全世界都該喜歡這個少年。
周嘉驛停在她的面前,看到信封,眉尾挑了挑。
「看到了?」
「生日要送的東西都讓你提前了。」男人醇聲說,「挺不錯,今年還能再收一份。」
他把頭盔戴在了她頭上,周子衿跟著他上車,抱在他的腰上,腦袋緊緊貼著他的後背。
沿途景色不斷倒退,視野里的所有除了他開始變得模糊。
「周嘉驛,我很愛你。」周子衿說。
太陽固定在側邊,日光連綿不斷,亮堂卻還沒有熱烈刺人。
「風太大,沒聽清楚。」風裡,男人似乎嘴角揚了揚笑。
周子衿往後靠了靠,頭盔取下,長發在空中飛舞,她貼向他的耳邊,喊:「我好愛你!」
全世界都該喜歡這個少年。
即使他不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