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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郵件中，Gale問Randy是否已經決定了去哪兒度假，如果他真選擇奧地利的話，自己一定會抽時間陪他逛逛。
而Randy拒絕了，他從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打擾Gale。他只是回信道，“得了吧，你以為你的經紀人只會殺了你嗎？她只會先殺了你，再光速飛過三個小時的時差，神奇死同時殺了我。”
不過Randy的確已經決定好去哪兒了。
西班牙是個不錯的地方。當然也是旅遊勝地。
但讓Randy最終選擇西班牙的理由是他忽然想到念書時，教歐洲史的老師說過一句話：“如果你們有一天去歐洲旅遊，記住一定要從北游到南，我保證那樣會非常快樂。而從南往北走……在旅程結束時，你們會感到非常寂寞。”
度假計劃開始前的那段時間，Randy都非常忙碌，不過心情還是挺愉快。他對Gale說，“等我從西班牙回來，會帶著我曬的顏色漂亮的皮膚去LA找你──讓你好好羨慕一下──順便給你帶點兒西班牙特產，當作一份遲到的三十九歲的生日禮物……或者一份早到很久的四十歲生日禮物。”
Randy期待著在西班牙的旅程，他想那會是一段放鬆的日子，充電的好時光。等從那兒回來，自己又會像那個十幾年不變的電池GG中的小兔子，經歷充沛，一直向前。
一百三十六
生命中每一場轉折都是陰差陽錯。
一百三十七
西班牙。
薩拉曼卡（Salamanca）。
這是Randy假期的最後一站，計劃中的安排只有半天加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從N-501國道回馬德里，再從那兒回國。
儘管整個假期其實只是走馬觀花，但Randy還是覺得很興奮。氣候，人群，建築，食物都讓人著迷，當然還有夏天時充斥在四處的歡樂氣氛。
Randy選擇薩拉曼卡作為假期一站的原因和其他遊客沒什麽不同，不外乎是因為它那些名頭──“黃金之城”，“不眠之城”，“西班牙語之城”……
Randy本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歐洲版本的拉斯維加斯，但當他在午後到達這個城市，漫步在舊街上時，他的腦子完全顛覆了先前的想法。
薩拉曼卡很小，也很安靜，也許是這裡有著西班牙著名的薩拉曼卡大學（Universidad de Salamanca）和克萊雷西亞神學院（La Clerec！a），整個小城都沈澱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淨化了的歷史積滿了大街小巷。Randy記得好像在哪本書上讀過，哥倫布出發遠航前為了進一步熟悉與航海有關的天文學知識，特地來到薩拉曼卡與幾位博學的修士探討，而這些修士當時好像就是薩拉曼卡大學的教授。Randy甚至覺得，在這種氣氛下，坐在扇貝之家（Casa Las Con插s）門口的台階上，哥倫布的鬼魂從牆裡面走出來邀他一起去喝杯茶也不奇怪。
整個小城就像以薩拉曼卡大學為中心的一座近千年歷史的學府，既小且大，包容和煦。當Randy走在薩拉曼卡大學的校園中時，又覺得這裡那麽生機勃勃。學校的社團組織正在辦一個什麽活動，也許是宣傳，也許是招新，到處是年輕人操著快速的西班牙語談笑。Randy一眼就看見了戲劇社的展台，沒辦法，它實在是太顯眼了，學生們扮成各種戲劇角色紮成一堆，那些角色中有的Randy能準確的認出是誰，有些也許是學生們的原創，陌生又有趣。Anyway，看到朱麗葉和拿破崙縮在一角調情總是件極可愛的事情。學生們也總被遊客拉過去合影，不過他們似乎也樂在其中，擺出各種匪夷所思的姿勢，或者看到帥哥美女就粘上去，主動拍照片，用西班牙語、英語、德語、法語等等各種語言大聲喊，“留下來！我愛你，留下來！”
Randy也不幸中獎，被一群女孩圍在中間拍照，瘋狂的不下以前任何一個擠進大批Fans的記者招待會。等Randy從人群中擠出來時還真有點暈頭轉向，他信步朝一個清淨點的地方走過去，看到那兒有一些空椅子就坐下來。
“Hello？”Randy剛坐下就聽見有人用英語跟他打招呼，是一個年輕的學生。
“Hi。”Randy朝他笑了笑。
“你是美國人？正巧我也是！我在這兒留學，你呢？”
“只是度假。”Randy心想美國人用的著“正巧”這個說法嗎，這兒的遊客一大半看著都是美國人。
“那你喜歡這兒嗎？”
“當然，It’s really amazing！”
“我也這麽想！你知道，我第一次來這兒時完全被它迷住了，然後就如你所見，我留了下來──到現在已經四年了！”
“很遺憾我可不能，我想我要就這麽留下，在美國有人會發瘋。”Randy想像了一下Ashley大喊大叫的樣子，不由燦爛地笑起來。
“Yeah，man，你笑起來真好看！”那個年輕的學生在Randy身邊坐下，搭上他的肩，Randy幾乎以為他一定是個Gay，如果不是他接著把一大疊西英雙語的材料塞進自己手裡的話。
“看看這個……你知道，薩拉曼卡大學是全世界公認的，最好的學習西班牙語的地方，我們有專門的西班牙語課程，並且你可以根據你的個人情況選擇，短期班、中期班、長期班、不定期班──哦，最後一句是bullshit，別理我──總之我們每個月都有各個階段的學習班開課，你只要填一些申請表格──來，這些表格給你──或者你可以回去以後在網上報名……反正，我們隨時歡迎有新人到來，到這裡來，這個不可思議的地方……”男孩把手臂誇張的劃了一個大圈，“加入我們。”
Randy這時才看到椅子後面的展台和展台上的橫幅──西語系學習班招生，Dreams come true！
夢想成真？
這口號還真……戲劇化。
暮色降臨城市，當燈光亮起，薩拉曼卡展現出它被稱為“黃金之城”的一面。
Randy坐在馬約爾廣場（Plaza Major）門廊下的地上，周圍有很多人都盤腿而坐，聊天，喝啤酒。
Randy旁邊坐的是一對情侶，儘管聽別人親親我我不是很好，可沒辦法，他們講話聲音太大了。
“我真不想蜜月就這麽結束。”女人說。
“你以為我想嗎？”男人附和。
Well，不是情侶，而是新婚燕爾。Randy更正。
“那你覺得我們乾脆搬到這兒來住怎麽樣？”女人問。
“開玩笑吧？”男人大聲笑，“我可不認為這兒是適合長期居住的地方……我是說，這兒真不錯，可是它太安靜了，或者是……安詳？總之，你不覺得住在這兒會無聊嗎？”
“你管這樣叫安靜？”女人環顧四周歡樂的人群。
“親愛的，你要知道，他們都是遊客，”男人把女人攬進懷裡，“他們和我們一樣，來了又走，也許明天，也許下周，但他們總會離開。現在是旅遊旺季，到了冬天，我想這兒就真正安靜了……也許安靜得都有點荒涼……我想長期在這兒呆著的除了大學的學生，就是那些不願意動地方的老居民──注意到沒？街上店鋪里都是老人在看店……也許等我們老了時……那時我們再一起搬到這兒來，也開一家店，賣那些大學徽章和其他什麽紀念品……養花、養貓、養恐龍……哈，我們的孩子每年夏天帶著我們的孫子孫女來這裡住上一段時間……嗯，想想可真好……”
下面的話消失在他們交換的親吻中。
是啊，來了又走。Randy想。
這裡不是家鄉。
而自己只是個過客。
他的確不想離開，回到紐約的高樓、街道、人cháo中……還有自己那些被商業手段精心包裝過的演出……
索然無味。
可他只是“不想”而已。
但同時，Randy也記起那個招生的年輕男孩對自己說，“想法並不能改變什麽，只有行動才能。我愛這兒，所以我留下了。這沒什麽。”
Randy獨自在和緩的夜風中坐著，看著層層疊疊的闌珊燈火。
它們大概會整夜不滅。
一百三十八
“Randy Harrison！你是在解僱我嗎？！”
“冷靜點，Ashley……”Randy把電話從耳邊拿遠了一點，“我只是讓你在十月前都別給我找活兒干，這和解僱有什麽關係？”
“好吧，你不是解僱我，因為現在咱們本就沒什麽關係，度假前我們的合同就到期了，不是嗎？可是現在你瞧瞧你自己，既不提續約，也不提工作……根本不管我的辦公桌上計劃書已經摞的像我家洗碗池裡的盤子一樣高！”
“為什麽會有那麽多髒盤子？你家的清潔工終於忍受不了辭職了嗎？”
“Bullshit，她只是去度假了，而清潔公司竟然告訴我這兩天忙的要命，分不出一個人手來幫忙……你能想像嗎？他們可以批准她去度假卻找不到一個接班的！我真應該去告他們……shit，Randy你總是那麽會轉移話題！我們現在在討論你的事兒！”
“嘿，與我無關，那只是因為你總容易被引誘，像只有餌就上鉤的小魚，”Randy笑，“好吧好吧，冷靜點聽我說，也許我只是想解僱我自己，起碼在十月前。”
“……Randy？”
“啊哈？”
“假期里發生了什麽事嗎？你還好嗎？哦shit，你在家嗎？我現在去找你怎麽樣？”
“Ashley，停，”Randy走到冰箱前拿了瓶水，“我懷疑我的話你也總聽不進多少，剛才我不是告訴你要冷靜了嘛……度假很好，很完美，好得不能再好了，什麽事都沒發生。”
“你讓我怎麽冷靜？你只不過去了該死的西班牙十天，再回來就變得怪怪的……”
“這不是怪怪的，我只是想整理一下我的想法。”
“好，你想什麽？”
“我不是說了我還在整理它……這總需要時間……”
“Randy，你別告訴我你想……God！你難道想移民去西班牙？為什麽？你在那裡找到一個男朋友？他為什麽不能跟你回美國？他怎麽能這麽自私讓你放下你的工作去……”
“Ashley，你不去好萊塢做編劇真是他們的重大損失。”
“Ok，我承認我有點誇張，可你比我更誇張，你真要……”
“我什麽時候說要移民去西班牙了。坦白說，我只是想去參加一個兩個月的短期西班牙語學習班，只有兩個月而已。”
“哦，我以為你會說西班牙語。”
“全世界最錯誤的‘以為’。”
“可你上次不是參加了一個西班牙劇目的演出……叫什麽來著……”
“那只是幫一個朋友的忙客串……來來回回只有那麽幾句台詞，現在連我都想不起來那個劇叫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