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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他沒有回應她的問題。
瑞暘低著眼, 在看方才與她牽住的手。也不知在想什麼, 默了半晌, 抬眼看她。拿起座上的頭盔,給她遞了過去。
「給我的?」田酒明知故問道。
他點頭:「嗯。」
田酒看著他漂亮的眼睛, 粲然一笑。伸手接過他遞來的頭盔,視線往身側的重機上掃了掃, 沒看到有旁的備用頭盔,問:「你把頭盔給了我, 那你用什麼?」
「戴上。」瑞暘說。
田酒沒異議,很聽話地把頭盔戴上。頭盔中殘餘了他的體溫,還有一點柑橘香。這味道很熟悉,應該是他常用的洗護用品的味道。
她的臉藏在頭盔里,微微笑了一下。兩手在下巴下面來回摸索,尋找卡扣位置。
瑞暘低著眼安靜看她, 看她笨手笨腳地扯出了下巴底下的兩根帶子, 來回拉扯。
田酒仍是有些顧慮,抬起笨重的腦袋, 不怎麼放心道:「可是,你開著這車載人,還不戴頭盔。萬一遇上交警,我倆會不會鐵窗淚?」
總覺得礙眼。瑞暘伸手抓住了她還在拉扯的兩根帶子, 替她扣上卡扣, 道:「抄小路。」
沒料到他會突然出手幫她戴頭盔。田酒愣了一下, 語帶笑意道:「去哪?」
「送你回去。」瑞暘抬眼看她。盯著她含笑的眼看了兩秒, 抬手一撥,把她面上的罩子摁了下去。
相繼跨坐到機車上。田酒心道還好沒聽陶藝涵的,臨出門前她嫌裙裝不利索,換了牛仔褲。不然都不方便坐這車。
這車的座有個斜下的坡度,她坐上后座,身體下意識前傾,右手勾纏住了他的腰。
衣料單薄,能清晰感覺到她的指尖觸碰到他腹部肌肉時,他的腹部線條是繃緊狀態。
「那個……我是為了安全考慮才抱你腰的。」田酒如此解釋了一番。這話說完,又感覺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
他不說話,她也沒再敢亂動。生怕他改了主意,會讓她從車上下去。
僵持靜默了片刻。他稍直起身,回手抓住了她搭膝的左手,手把手帶著她抱好自己的腰。
「我開得快。」瑞暘說。
像是在跟她解釋。只是這話聽著,比她方才說的那話顯得更欲蓋彌彰。
田酒彎起嘴角偷偷笑了一下。收攏雙臂,抱緊了他:「哦,那我一定抱好你。」
她歪過臉,頭盔枕上他的肩。追加補充道:「都是出於行車安全考慮。」
瑞暘側過臉,「嗯」了一聲。
戴上手套,啟動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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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車一路往前飛馳,街景在眼前連成片狀。
田酒的注意力不怎麼能集中,滿腦子都是隔著頭盔,與他四目相交那一刻的畫面。
他好像是臉紅了。是周圍偏暗的光線影響,看錯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恍惚聽到一聲:「到了。」
她回了神,這才發現機車已經停在了宿舍樓下。
「怎麼這麼快就到了啊。」田酒小聲嘀咕了句。纏在他腰間的兩隻手僵了會兒,不情不願得慢慢往回收。
從后座跨行下來,跳到地上。她兩手捧住頭盔欲往下摘,被下巴下面的卡扣卡住了。
瑞暘熄了火,從車上下來,回過身看她。
見她在跟頭盔「戰鬥」,他往她身前邁近了一步,伸手摁住她晃來晃去的腦袋,俯身替她摘頭盔。
他眼底無波,面上看著似沒什麼特別的情緒,但動作卻極其溫柔。
右手在替她解開卡扣,左手食指墊在了她的下巴下面,隔開了縫隙處。像是擔心會弄疼她。
很多細微處,都能捕捉到他想要刻意藏起的溫柔。
明明是那麼好的一個人,卻總是冷著張臉待這世界。很奇怪。
頭盔摘下,拂面的晚風吹來,呼吸都好似一下變順暢了。
貼面距離,田酒又嗅到了他身上那股很好聞的柑橘清香。定定地看著他異常漂亮的眼睛,鬼使神差般,道了聲:「你好香啊。」
「……」
「……」
為什麼腦子裡會自動彈出洪世賢的油膩表情包?
地鐵老爺爺看手機。不對勁。
「你喝酒了?」瑞暘問。
田酒逐漸僵化的表情恢復了常態,掩飾著擺了擺手:「沒有啊。怎麼這麼問?」
他不知想起了什麼,撇開視線,道:「沒什麼。」
臉紅了?
田酒眯眼盯著他細瞧,確定這次沒有看錯。不過,只是談到喝酒,他怎麼也會臉紅?
她忽地記起一件舊事。撩開被風吹亂的額發,好奇道:「對了,我有個疑問。那天……就是很早之前,我第一次去你家,錯喝了你家的果酒。我真的,沒做什麼奇怪的事嗎?」
奇怪的事?瑞暘低下的眼睫陡然一顫。側轉過身,避開了她直勾勾看過來的視線。掩唇清了清嗓子,適時轉移了話題,道:「藥完的結局。為什麼是開放式的?」
「嗯?」田酒不是很能理解,他為什麼要突然繞開話題。
不過這個問題,她一早就料到他會來問她。稍一琢磨,接話道:「因為藥完是它自己。我用畫筆創造了它,觀者解讀它。是看的人給了它靈魂。觀者千面,它一旦有了靈魂,它就只能是它自己。」
瑞暘怔了會兒,低著聲重複了一遍她的話:「只能是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