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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說什麼他沒怎麼注意聽。看她腳下絆了一下,瑞暘低下的眼睫不自抑地跟著一顫。
待她站穩,他的步子稍緩了些。
「對了,你會讓家裡的誰過來開家長會?」田酒雖是在問他,但沒指著他真能答。話不帶停頓地說:「我一般都是悄悄地讓我爸過來。我爸他很好說話的,會替我打掩……」
瑞暘不想聽這類與家人相關的話題。倏地止步,冷著聲打斷了她的話:「夠了。」
田酒聽出了他話音中的厭惡。
難得能從他身上感受到明顯的情緒波動,讓她多少有些意外。只是他這樣的情緒來得突然,她不得不懷疑他的不快是源於她。
跟著緩速停下,稍顯不解地看著他。
他的帽檐壓得很低,一雙漂亮的眼遮在了一小片陰影間。
看不清他此刻是什麼表情。
執傘在雨中靜站了會兒。田酒斟酌著開口,自我反省道:「你……會覺得我討厭嗎?我的意思是,我隨便碰你,一直煩著你,你會不會覺得很反感?那個……你不用太顧及我的感受,說實話就好,我這人其實很……」
「我們應該,不算熟。」瑞暘不怎麼有耐心的再次打斷了她的話。
他果然是覺得討厭。
明知是自己一頭熱,可心裡還是隱隱覺得有些落寞。
「嗯,你說得對。」田酒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撇開了。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隔著傘邊掩飾著望了望灰濛濛的天,話音低低道:「這雨怎麼下個沒完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真煩。」
覺得煩了吧?
是啊,他本來就不是什麼討喜的人。
瑞暘揣兜的手指捻了捻,蜷指攥緊。默不作聲地從她的傘下邁了出去,步入雨簾。
「誒。」田酒下意識想叫住他,記起方才兩人之間的對話,前行的步子滯住。
細密的雨模糊了天地界限,於灰濛天色間,他孑孓獨行。像是被這世界遺棄了般,看著有些可憐。
可憐?怎麼會生出這般奇怪的感覺?
望著那道漸遠的身影正出神,聽到有人叫了她一聲:「小酒!」
她收回視線循著聲轉頭看了過去,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是誰,就被沖行而來的那位撞的一個踉蹌。
一把抓住了撞來那位的臂彎,田酒堪堪穩住身形。抬眸看清了俞蓁那張欠揍的臉,氣呼呼捶了他一下。惱道:「要死啊,那麼大力!差點就摔了。」
「你皮糙肉厚的,耐摔。」俞蓁滿不在乎道。不動聲色地往瑞暘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抓著她的傘柄把她手中的傘往自己頭頂移近了幾分。抓了抓被淋濕的發,問:「考得怎麼樣?」
「您還真會聊天。」田酒不快道,「能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成。」俞蓁與她並肩往前走,揣兜在口袋掏了掏。抓出了張團成球的紙,朝她那側遞了過去:「喏,這個給你。」
「什麼啊這是?」田酒伸手接過他掌心裡的那個小紙團,把抓皺的紙團展開。
「我記下的考試.答案。」俞蓁低下視線看她手中的那張紙,道:「你考前不是讓我把選擇題之類方便記下的答案都記下來嘛,說是方便你考完做一下參考。」
「嗯?」田酒不記得自己有說過這麼一段話。眨了眨眼,抬起頭詫異看他:「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嗎?」
俞蓁沒接這茬,作勢要拿回她手中的那張紙,說:「不要就算了。」
「要要要!」田酒匆忙把那張答案紙往身後藏,避開了他來搶的那隻手,急道:「給出的東西哪兒還有往回收的理?」
「嗯。」俞蓁縮回的手順勢揉了一把她柔軟的發,沖她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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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間,洗手間外。
俞蓁靠站在走廊的牆邊,等進去解手的蔡包過出來。
等了約一兩分鐘他便沒了耐心,抬抬腳準備走人。臨走前不忘扭頭跟裡頭磨磨唧唧的那位簡短道了聲:「菜頭,我先走了啊。你慢吃。」
「死鬼,說什麼呢你!等等人家嘛!」蔡包過嚎道。
娘里娘氣的,就猜到他會是這麼個反應。
俞蓁低笑了聲,轉身走人。沒注意看路,剛往前邁了一步,就跟迎面走來的那位撞了肩。
「抱……」他下意識準備道歉,一抬頭,撞見了那位的正臉,出口的話卡在了嗓子眼裡。
瑞暘。還真是冤家路窄。
瑞暘的視線與他短暫觸碰,很快轉開。抬手撣了一下被撞的肩,側身繼續往前走。
俞蓁退行一步,伸手攔了他的去路。不怎麼友好的「餵」了一聲。
瑞暘被迫止步,低頭看他橫攔在自己面前的那隻手。視線定格了兩秒,將攔路的那隻胳膊推撥開。邁步,目不斜視地繼續走自己的路。
被無視了。俞蓁挺不爽地甩了甩手,回過身,伸手去搭他的肩,打算把這囂張的小子拽回來。
瑞暘瞥見了身後那道欲襲來的影子,靈活閃避開。
步子稍滯,停了下來。斜斜往陽台處一靠,偏頭扯下一側耳機,抬眸看向撲了個空正發愣的俞蓁。
身手不錯。這傢伙果然跟表面看起來的不太一樣。
俞蓁注意到周圍一瞬聚攏來的視線,回了神。撲空的手揣回兜,轉頭看向陽台邊正默然看著他的那位。
這裡人多口雜,他沒打算把事辦得太招搖。走去瑞暘身邊,與他姿勢同步地往陽台上一靠:「找個地,聊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