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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會在鎮南王府見到什麼爭執吵鬧,卻什麼都沒有,十分的安靜。屋外四大護衛等著,而鍾靈耳朵貼在窗口偷聽,我招手讓她過來,“你媽媽和我師傅呢?”
“和爹爹在屋裡說話,不讓我聽”,鍾靈噘了噘嘴巴,“媽媽會留下嗎?”
我搖搖頭,甘寶寶的愛情也許只給了段正淳,但她對鍾萬仇決不是沒有感情的。感激也好,感動也好,共同生活了十幾年,早就有了親人一般的感情,不可能捨棄。況且段正淳直至現在,也無法給她一個承諾,她不會也不該放棄家庭。
許久,甘寶寶從屋裡出來了,就她一個人。她嘆了口氣,便帶著鍾靈離去了。
一會兒,秦紅棉打開了門,面上沒什麼表情,對我招了招手,“婉兒,你進來。”
我和段譽互視了一眼,然後我提步進去。
“婉兒,你的面紗呢?”
我淡淡道:“你們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不想因為你們上一代人的事情,限制了我自己的人生。”
“那時候我逼你立下了毒誓…”
這裡的人就是這麼奇怪,對女兒也這麼心狠,我微微一笑,嘲諷道:“毒誓算什麼,第一個見到我臉的男人是段譽,難道要我嫁給他?”
秦紅棉便不再開口了。她把木婉清作為私產,給了她那麼奇怪的成長經歷,這才是造成木婉清悲劇命運的根源。
靜默了一會兒,鎮南王開口道:“我想勸你媽媽留下來,你看…”
“師傅的意見呢?”,我走到她身邊,輕聲問道。
“我…”
這是他們的事,不過看師傅的樣子,顯然是心亂如麻,猶豫不定。
我想了想,對段正淳道:“叔父,我師傅留在您府上,名不正,言不順,不太妥當。”
言罷,段正淳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連師傅臉上也有一閃而逝的失望。
我暗自好笑,繼續道:“叔父,我師傅等了您這麼多年,您是不是該給她一個名分?我知道您為難鎮南王妃的事,可是既然手心手背都是肉,就不該厚此薄彼是不是?如果叔父願意給我師傅一個側妃的名分,我就同意師傅留在您府上。”
看見段正淳有些為難的神色,我知道他擔心刀白鳳生氣。可是眼下刀白鳳不在眼前,而我師傅則俏生生的立在他眼前。以他風流的性子,要辦成此事,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轉而看見秦紅棉有些惱怒的神色,知道她性情甚是高傲,與別人共享丈夫,自己還是做小,讓她很難接受。我柔聲道:“師傅,您已經蹉跎了十八年,這十八年您一個男人都不見,不就是為了叔父嗎?我知道您很難接受叔父三妻四妾,可是他們成親生子在前,而您和叔父結識在後。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吧?”
秦紅棉張了張口,卻終於沒有說出什麼。紅了眼圈,惱恨的瞪了段正淳一眼。
段正淳見一向剛強慡利的師傅竟然紅了眼圈,大是憐惜,連忙過來將師傅擁進了懷裡,師傅開始還有些抗拒,但我想段正淳一定能搞定,便悄悄退了出去。
屋外四大護衛和段譽都還苦等著,見我出來,段譽急忙過來問我:“怎麼樣?”
我點點頭,“我師傅很可能會留下來。”
段譽像是鬆了一口氣,對我燦爛的傻笑。這個傻小子,一點也不擔心他媽媽嗎?
“不過你媽媽恐怕要難過了。到時候,你多去勸勸她。你爹爹就是這樣風流的性子,還是讓她想開一些吧。”
段譽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段正淳答應第二天去和保定帝請旨,給我師傅一個名分。當晚,我帶著她回了我的公主府,抵足而眠。
其實近來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太多了,她本該要問我的。可是因為現在發生了她一生中最在意的事,所以她也把對我的問題忽略了。
“師傅,鎮南王的脾氣秉性,您比我了解得多。我希望您能想一想,以後怎麼辦。對鎮南王來說,那些女人也和您一樣,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哪個都不能放棄。師傅只能改變自己,不看不聽那些事,否則,還是早早回到谷里,免得傷心。”
秦紅棉臉上的神色變了數遍,又是惱怒,又是無措,又是傷心,又有情意。
我嘆了口氣,合上眼睛不再說話,這是他們自己要解決的事,我無能為力。不過師傅既然接受了側妃的身份,其他的也就慢慢能接受了。人的底線就是這樣一點點被降低的。
這是段正淳的家務事,保定帝能有什麼意見,稍微問過我的意見之後,保定帝很快下旨,給了師傅一個側妃的身份。聖旨下了之後,師傅就住進了鎮南王府,我讓青兒到她身邊伺候她。自己照舊住在公主府或者宮裡。
也許是因為第二春(?)的關係,師傅看起來更美了,眼角眉梢都是嬌媚,神情中有一些過去從未有過的溫柔婉轉之意。連我這個女人都覺得她嬌嫩欲滴,何況段正淳呢。何況,他對師傅的感情也的確是真的,此時二人更是好的如膠似漆。
師傅曾經試圖勸我回到鎮南王府,認段正淳這個父親,被我拒絕了。人就是這樣奇怪,越是的不到的,就越是好的。鍾靈也是他的女兒,可是走了就走了,也不見他多麼關心。而對我,簡直就是關心的過了頭。
第7章
老爹下聖旨的這一天,葉二娘回來了,沉默而平靜的。她以前的那一切浮躁戾氣似乎都收掉了,素麵朝天,莊嚴寶相,甚至有些母性的光輝。
她也是作惡無數的,光憑殺小孩這一點就不該被原諒。可是她畢竟是虛竹的娘,我不想一刀殺了她,至於怎麼安置她,倒還沒有想好。
在主座上坐下,看著在我面前站著的葉二娘,洗盡了鉛華,布衣金釵,眉眼間哪還有那種邪肆狠辣,我淡淡道:“葉二娘,你坐吧。”
她依言坐下了之後,我開口問道:“見到虛竹了嗎?”
她點點頭,眼裡有些溫柔,“見到了,他就如小姐所說的一樣。”
“認他了嗎?”
她緩緩的搖了搖頭,“我猶豫了很久,還是回來了。”
我嘆了口氣,“我想你既見著了他,以後就不會故意為惡了。我就放你自由,你想去守著你的兒子也好,或者想怎樣也好,都隨便你吧。”
“我既然立下了誓言,自然要追隨小姐。只是,我和岳老三過去做惡結仇甚多,雖然我們不怕,但是恐怕會影響小姐的聲譽。”
我一笑,“這個你不用擔心,收了岳老三那天,我已經讓人放出風去了,說你們四大惡人來找大理段氏的麻煩,俱被收服,從此聽我大理段氏的號令,棄惡從善了”,論心思縝密,我應該不算差的。自然會先下手為強,把輿論按照對我有利的方向引導。如今江湖上人人都在議論大理段氏的威名,一舉數得,不是很好麼…
葉二娘點點頭,“這我就放心了,不過老大和老四恐怕…”,她直接來見我,顯然還沒有從岳老三那裡知道這些事情。
我擺擺手,“不必擔心,雲中鶴已經死了。至於你們老大,是我大理段氏的族人,論輩份是我的伯父。我已經說服了他,他現在在天龍寺出家為僧。以後有機會,我會帶你去探望他。”
葉二娘顯然很吃驚,但很快又平靜下來,沒有再說什麼。
“你以後就跟在我身邊吧,你若想見兒子了,和我說一聲就行了。”
“是,小姐”,葉二娘點點頭,告辭下去了。
打算收幾個跟班的時候,我就想到了岳老三,他武功不錯,性子又傻又直。若是跟著我了,就不必再擔憂他的忠誠問題。而且帶著這麼一個活寶闖蕩江湖,應該是件有趣的事。
那時候我已經殺了雲中鶴,需要考慮的只有段延慶和葉二娘,這兩個人都是有故事的人。而我,恰巧是知道這些故事的人。知道他們的性情,我很有把握能控制或者說服他們。
我用手指輕敲了幾下桌面,四大惡人的故事算是就此完結了。對於未來的事,或許或多或少有些影響。不過,那也沒我什麼事了。
聖旨下了之後,段正淳還要接刀白鳳回來,舉行儀式的時候,作為正室她應該在場。可以想像三人見面會是怎樣雞飛狗跳的場面,不過我並不太擔心。師傅已經被我說通了,無論怎樣都是不會退出的。況且接到聖旨之後,她就已經以段正淳的側室自居了。她從前性子那樣的剛強堅硬,可是一旦成為人婦,就忽然變得柔和了。
這樣的話,要麼三人達成諒解和妥協,要麼刀白鳳被氣走。無論哪一個,師傅都不是輸家。
我又不是解決婦女問題專家,把師傅的終身大事解決了,其他的我不想管,也管不了。
不過,我答應過段延慶照看刀白鳳,可不能讓她想不開出了什麼意外,一邊叮囑段譽寸步不離得跟著他媽媽,一邊讓葉二娘暗中照看著刀白鳳。
葉二娘傳來消息,他們三人在家中爭執吵鬧了一場。然後刀白鳳氣憤地來到了皇宮,隨後段正淳也攜著師傅前來了。
可惜君無戲言,即便鬧到了皇帝那裡,也沒什麼能改變的。協商的結果是段正淳和師傅先回府中,而刀白鳳被皇后留在了皇宮裡,繼續開導。
本來沒我什麼事兒,我安慰了師傅幾句,送她和鎮南王出宮,便打算回自己房間休息。此時皇后的宮女來請我,說皇后請我過去說話。然後又對我咬耳朵道:“是鎮南王妃點名要你過去的,皇后娘娘也不好拒絕。”
我一笑,點點頭就跟她去了。
過去辦案,尋找蛛絲馬跡的證據,長時間的在黑幫臥底,和各式各樣的嫌犯打交道。雖然有那樣雷厲風行,風風火火,非常慡利的時刻。但大多數時刻並不是那樣風光的,有許許多多瑣碎的事情需要處理,有許多不得不忍的時刻需要隱忍。所以我從來都不是一個缺乏耐心的人。
不過耐心也要看是對什麼事情,這兩天我總覺得自己的角色像個婦女主任…
父親從小就給了我獨立自主又自由的教育,我一直認為每個人都應該並且能夠對自己的生活負責任。所以我很少去管別人的私事。除非有人求助到我頭上。
如今,她要見我做什麼呢?
上一次我們在玉虛觀見面的時候,氣氛很好,相處的也好。看得出,那時她很喜歡我,現在就很難說了。
到達皇后寢宮的時候,我放重了腳步,邊走邊笑道:“媽媽,嬸嬸,這會兒還叫我來做什麼?我都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