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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駕!護駕!”太監召喚軍兵,可軍兵都深陷與水怪的對峙當中,哪有人能分身前來護駕。
“該做的,老朽早已做完了,”徐福微微一笑,“你當老朽給你吃的,當真是醫治頑症痼疾的靈藥?”
始皇呆立當場,剛要繼續追問,話到嘴邊突然變成一陣痛苦的低吼,腳步踉蹌身體搖晃,手掌扶住額頭,只能用眼神怒視徐福。
“聖上,聖上,”太監連忙上前攙扶始皇,對徐福連勝叫罵,“你這妖人,用了什麼妖法暗害聖上?”
太監罵完徐福,轉過頭來關切地看向始皇,卻驚呼一聲,甩手向後退去。始皇面容正在急劇發生變化,嘴唇向兩側裂開,生出外翻獠牙,面色土灰,褶皺叢生,仿佛枯萎的樹皮。
“你這妖人,究竟對朕做了什麼?”始皇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
“放心,你不會因此而死,”徐福伸手指向甲板上的水怪,“無非是會變得跟它們一樣聽話而已。”
始皇臉色從震驚漸漸轉為平靜,忍痛強擠出一絲冷笑:“朕乃九五之尊,豈能容你戲耍於股掌之間。”
“呵呵,當你變成你口中的妖物之後,天下人還會認你這位始皇帝麼?”徐福仰天長笑,“你除了匍匐在老朽腳下,別無出路!”
“朕乃千古一帝,可死,不可辱!!”始皇厲聲大喝,邁著踉蹌的步伐疾步衝上船樓,站到最高處,仿佛在找回傲視天下的威嚴,面向海面,將佩劍橫在頸下。
“聖上!聖上不要衝動啊!”太監顫抖雙手向始皇奔去,迎接他的卻是從始皇頸中濺出的鮮血。
始皇最終還是沒能留在高處,屍身從船樓上滾落下來,撞進太監懷中,兩具身體跌落甲板。太監懷抱始皇屍體,痛哭流涕,誰都沒有想到,終結亂世七國,將大地踩在腳下的始皇,最後死在一名宦臣太監的懷中。
然而,他的變身尚未完成,氣機一絕,基因變異停止,他的身體和容顏也漸漸恢復了正常。世上沒有苟且偷生的始皇帝,他用一死,找回了一個帝王的尊嚴,一個人類的尊嚴!
“終歸是一代帝王,倒也有些氣魄。不過凡人終究是凡人。”徐福見始皇寧願選擇自刎身亡,讚許地點了點頭。
始皇駕崩,秦軍再無戰意,一潰千里。徐福志在啟動地磁,倒也並不追趕,任由殘餘船隻如喪家之犬逃離。可是當他剛要啟動地磁時,突然發現一道銀光閃過天際,徐福愕然抬頭,就見那銀光仿佛一顆流星,正向他的方向撞來。
“逆徒!”徐福冷哼一聲,他已知道是誰來了,而且楚狸已經發動力場,顯然來意叵測,而不是來幫助他這位老師。
閃光落處,顯出楚狸異變後的身影,她懸浮在海面上,靜靜地凝視著旋轉的銅柱。感知到威脅的水怪向楚狸聚攏而來,無奈身在海中,無法騰空,只能張牙舞爪地朝楚狸發出警告的尖叫。
※※※
自從與韓羽一戰之後,楚狸漫無目的地逃走,楊瑾護在她身前的身影在腦海中驅之不散,而且那種偉岸的身姿在變得越來越高大,高大到足以頂天立地。
楊瑾的背影融化了楚狸心中如冰凍荒原的那部分,可她也知道,她無法背棄族人,背棄責任,而她在楊瑾眼中已經變成了妖怪,她再也無法回頭。
楊瑾雖然不忍她死,可是能接受他眼中的一個妖物為妻子麼?楚狸無頭蒼蠅般策馬跑到日落,由日落又跑到日出,直到那匹駿馬活活累死,楚狸開始徒步行走,渾渾噩噩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向哪裡。
楚狸不敢停下腳步,只有體力透支帶來的疲勞,才能讓她無力分心去想那些讓她心碎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再也無法承受得飢餓和疲憊,使她敲開了一間山腳下的柴門。院中呆坐著一名男子,仿佛對周遭事情渾然不覺,是房子的女主人接待了她,那是一個樸素的村婦,儘管自己的家境也一般,她還是把最好的食物送給了楚狸。
“唉,我們已經不能在這裡久住了,姑娘如果無處去,就留在這裡吧!”女主人憂愁地嘆氣,“好歹有個住的地方,房屋隨然陳舊,也能遮風蔽雨。”
楚狸好奇地問道:“這裡山清水秀,為何要離開呢?”
“姑娘有所不知,我夫婿是樵夫,可不能砍柴的樵夫,又以何為生呢?”女主人憂心忡忡地道,“我準備帶著丈夫投奔鄉下的兄長,看看能不能謀一份種田的營生。”
女主人偷偷看向院中呆坐的丈夫,壓低聲音說:“他前日上山砍柴,出門不久便空著手慌慌張張地跑回來,說是看見山神顯靈了,然後就生了怪病,我請來郎中,郎中說也不知道是什麼症狀,總之就是渾渾噩噩,口口聲聲說再也不進山了。”
“山神?這世上有山神麼?”楚狸好奇地問道。
“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知道。”女主人無奈搖頭,“明明天下太平了,為什麼我們還是過不上安生日子呢。”
什麼樣的日子才叫安生日子呢?是和楊瑾每天快樂地在一起麼?還是像蒙毅那樣住將軍府,每日忙於朝政?還是像咸陽城裡的孩子那樣,無憂無慮地跑來跑去?楚狸思緒萬千,卻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