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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這不是楊兄弟麼!”顧勇看到楊瑾,連忙招呼,路上兩人有過攀談,相互認識,見到楊旭仍舊跟著楊瑾,不禁詫異,“楊兄弟,怎麼把你兄弟也領來了?”
楊瑾嘆一口氣道:“一言難盡。”
楊瑾的父親楊茂師承墨家,墨家是一個紀律嚴密的學術團體,其首領稱“巨子”,其成員到各國為官必須推行墨家主張,所得俸祿亦須向團體奉獻。主張人與人之間平等相愛(兼愛),反對侵略(非攻),推崇節約,反對鋪張浪費(節用),重視繼承前人的文化財富(明鬼),掌握自然規律(天志)等,尤其擅長製造,與魯班齊名。
楊茂曾是燕國官宦門客,秦軍壓境時,楊茂知秦王政必雪太子丹遣荊軻行刺之恨,帶領全家隱姓埋名隱居鄉下,兩年後燕國滅亡,十數年後楊茂病逝,臨終前囑託髮妻連同楊瑾、楊旭母子三人投奔咸陽遠房兄弟楊奢。
楊夫人於途中又染疾病故,楊瑾兄弟幾經波折尋到楊奢,怎奈雖有叔侄之名,卻無親情。時年楊瑾十五,楊旭年僅三歲,在叔父家盡遭冷言白眼,睡的是漏屋草蓆,食的是殘羹冷炙,過了兩年名為客實為奴的光陰。
恰逢始皇徵兵徙民,楊瑾看出楊奢捨不得親子遠赴邊疆,便主動提出代表弟從軍。楊奢大喜過望,豈有不答應之理,虛偽地落淚一番,為防楊瑾反悔,迫不及待吩咐家中為“賢侄”準備新衣、盤纏。楊瑾不放心把幼弟楊旭獨自留在叔父家,索性帶在身邊,一同上路。
楊瑾把自家身世說罷,那同營房的三人大怒,對楊瑾那無良的叔父唾罵不止。楊瑾對顧勇三人深揖一禮:“舍弟年幼,又別無親人,只能帶在身邊,與諸位同住,若有不便,還望海涵。”
“好說!何必客氣!你我今後就是袍澤兄弟,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顧勇豪邁地攙扶起楊瑾,忽然靈機一動,“我說哥幾個,既然大家年紀相差無幾,又有緣睡在同一屋檐下,何不結為兄弟?”
楊瑾自是滿口答應,另外兩人也連聲稱好。剛好此時最後一個戍卒也來報到了,剛入營房,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兒,就被顧勇不由分說一把抓過來按在地上。眾人跪倒在地,以天地為證,從此互為異姓兄弟。
這幾人中,吳卓年紀最長,已二十有三,是為兄長,最後進門的田瑞和居次,是二哥。楊瑾虛長顧勇一月有餘,居三位,反倒是最先提議的顧勇成了四弟,然後是陶素,末位自然是年方五歲的楊旭。
眾人呼兄喚弟後,各自說明身份來歷,才明白大家各有來歷,要麼曾是一方大族,要麼曾在六國做過大官,只不過連年戰火,或落敗或離鄉,沒落成平頭百姓,這才到雲中郡邊陲之地求個出身,顧勇不禁為自己剛才炫耀門庭略感羞愧。
楊瑾的軍旅生涯就此拉開了帷幕。
蒙恬在雲中郡主要做四件大事:一是沿河修建屯兵駐民的城池;二是屯田墾荒;三是修築長城;四是抵禦犬戎時不時地騷擾進犯。
楊瑾這班戍卒終日操練習武之餘,多是從事土木、開荒等作業。枯燥的日子令一心想去打仗的顧勇叫苦連天,盼來敵如盼久別的親人。楊瑾倒是安於現狀,能夠和弟弟過安穩日子,又不用看人眼色,便知足了。
楊旭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楊瑾等人各省出部分口糧,再加上不斷開荒闢田過程中,常常捕得到野物,倒也將他養得敦實強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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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北方草原由綠轉黃,秋風起了。當午的太陽還將大地曬得暖意融融,入夜後,近似隆冬。是夜,楊瑾等人當值,甲葉的冰冷透過衣衫刺入肌膚,令人瑟瑟發抖。
“這是什麼鬼天氣,”顧勇抱怨地說道,“又沒仗可打,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北方牧場已經青黃不接,”楊瑾接口說道,他與顧勇正好相反,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平穩安靜的生活被破壞,“用不了多久,胡人必然南下。”
“老四,”陶素向來不以兄長稱呼顧勇,顧勇也不介意,笑著說,“到時候,你可別第一個逃了。”
“呸!我逃?”顧勇向陶素啐了一口,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你們都逃乾淨了,我也不會逃,大丈夫死當馬革裹屍。”
一陣突如其來的勁風吹過,軍旗獵獵作響,砂石飛走,風中還夾雜著一股令人窒息的異臭,立即打斷了兄弟之間的閒聊鬥嘴。
“什麼味道?如此難聞。”田瑞和捂住口鼻,厭惡得皺起眉頭。
“定是胡人的馬臊!”顧勇興奮地抽刀在手,對楊瑾說道,“三哥,果真讓你說中了!”
吳卓身為兄長,最為沉穩冷靜,安撫尋找敵情的顧勇:“不要輕舉妄動,一切聽號令行事。”
話音剛落,夜幕下的城北,火光躍動,然而轉眼間便泯滅於黑暗之中,打破深夜死寂的慘叫聲接踵而至。楊瑾兄弟五人面面相覷,即便是顧勇也在突然的變化下,呆滯了片刻,轉而握緊了戰刀,充滿戰意的雙瞳映著星月的光芒,渴望地看向吳卓。
吳卓雖然穩重,但畢竟也是初次面對這種局面,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下令,正在他躊躇不決之間,一騎快馬疾馳而至。馬上軍官收韁勒馬,以馬鞭點指眾人,厲聲喝問:“哪個是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