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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這是三星級難度的劇本,可贊助商給他的那段廣告詞還沒念呢,怎麼這個小新人就生死不明,似乎被人打死了??難道這一場真人秀開播才幾分鐘就要開天窗了?可大量直播間的觀眾正在湧入,知道這一消息絕對會罵人的。
果不其然,看到「屍體」,一群直播間觀眾都炸了。
【怎麼回事,剛交入場費進來人就沒了?這要刷新真人秀最快出局記錄了吧】
【誰給解釋一下,這劇本什麼情況,隔壁末世秀也沒一上來就死人啊】
【不是誰說這個新人長得好、萬里挑一,怎麼我只看到了一個被揍成豬頭的撲街,是誰他媽搞的虛假安利??】
彈幕群情激奮。
觀察官趕緊確認生命特徵,還好,這名新人目前只是身體虛弱了點,一張臉鼻青臉腫,但實際上還有氣。
人沒死,這場真人秀自然就能繼續。這些傷痛就當一點開場的調味劑了。
三名觀察官們皆鬆了口氣,「大家不要著急,人沒事,接下來我們念一下簡介。」熟練地安撫了一下觀眾後,演播室內重新恢復嘮嗑閒聊。
這一次觀察團組合是兩男一女,皆是圈內的老牌過氣藝人。
說是過氣,因為他們曾經也火過,尤其是女觀察官安妮,曾經她一夜爆紅過,簽下過許多大牌合約,更與一些財閥權貴交往過密。她那出色的臉蛋和漂亮的金髮,讓她被譽為「名利場天使」。
當她志得意滿地以為,這是她人生即將走向輝煌的起點,誰知道竟是出道即巔峰,從此一路下滑。
隨著越來越多新人出現,每個都接受過身體改造,擁有著清秀姣好的面容,身上背著「清純」、「溫婉」的標籤,人設也一個比一個像天使後,她就變得不值錢了。隨著年齡增長,過氣速度更是比坐火箭還快,只能做觀察官維持出鏡人氣,如今更是淪落到只能給一名小新人做觀察官。
一個沒名氣沒經驗的新人,直播間能有多少觀眾,又能分給她多少出鏡率?對方難道能讓收視率暴漲不成?
安妮自然是不忿的。
哪怕其他兩名男觀察官哄著她,她也難以釋懷自己的身價暴跌。
她膝蓋上放著資料,她拿起一份端詳,當看到小新人的資料背景後,她眸光微微閃爍,嘴角揚起若有似無的笑意。
這裡不得不提到真人秀的盈利機制,收入來自幾個大頭:收視率轉播及期間產生的觀眾禮物、權貴投資及廣告贊助。這個新人的背景簡單得如同一張白紙,背後沒有什麼權貴金主,身上也沒有任何代言廣告,只能通過虛擬影像轉播保證收入。
收視率高,觀眾心情激動,對方就能得到收視分成和禮物。正是因為撈金快,才會有無數底層人做夢都想成為演員。可收視率這種東西太依賴演員表現了。
一旦收視率低,無法得到收入,這個新人就要傾家蕩產供養一整個演播室,並負上全部責任。
一個剛出場就幾乎要被打死的新人,背後也沒有人撐腰,怎麼看都是後者。這個劇本也才幾行字,看上去平平無奇。
安妮腦海里思緒紛飛,在轉瞬之間,她已經確定好自己這一次的觀察官路線。
如果小新人表現得不好,觀眾也覺得爛,她就順勢進行毒舌抨擊,來討好觀眾,並假意以前輩的身份授予一些經驗,相信自己這樣行事,鏡頭一定少不了。
……
…………
當江宓從昏迷中醒來。
一間四四方方的土胚房映入眼帘,窗戶關得嚴嚴實實,門扉緊合不透一點縫隙,屋外光線難以透入。女人躺在床褥上,雙手交叉合十,平坦地放於小腹。她臉上有傷,淚痕殘留在臉上,此刻表情卻超脫了凡塵,看上去十分安詳平靜。
這個密不透風的屋內,正擺著三個熊熊燃燒的炭盆。
她已經在迎接死亡。
江宓清楚,今天男人的拳打腳踢、攜款出走,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早從她兩次高考失敗,被村里人嘲笑奚落,意外未婚先孕,被家人一筆錢嫁出去,遭受長年累月的暴力後,這個女人的人生就已經死了。
不過她不知道,自己的死亡並沒有終結掉一切。
她確實點燃了炭盆,但她以為失去呼吸的孩子,卻中途醒了,咳嗽著想要去滅掉炭盆,但因虛弱,他直接打翻了盆子。被火燒掉了頭髮和臉,甚至嗓子也壞了,變得粗糙沙啞。
在攝製組來到這個小山村拍攝後,暴露在鏡頭裡的他,成了全國出名最令人窒息的丑孩子。
當被燒毀臉的少年,拖著一條腿走路,跟周家白淨清秀的孩子站在一起,一切的天平已經傾斜,網友都說,這簡直是魔鬼和天使。
觀察官讀了劇本,彈幕群眾也在說:
【快點滅火,現在已經夠丑了,如果再毀容了這一場我就不看了】
江宓慶幸自己醒得早,一切還有挽救的餘地。當務之急是要喚回女人的死志。
他裝作沒有發現那三個炭盆,強撐起自己孱弱的軀體,走到女人的床前,低低喊了一句,「媽,我餓了。」
他一連喊了三聲。一聲比一聲虛弱。小小瘦弱的少年,還伸手拍了拍褥子,黑漆漆的眼眸注視著人,似乎不明白這天色還沒黑,母親怎麼躺下了。
女人肩膀稍稍顫了一下,顯然有了動靜。半晌後她身下的枕頭濕了……她蹭了蹭枕巾,裝作才睡了懶覺一般醒來,若無其事道:「餓了是吧,媽這就來。」她下床穿了鞋子,把門窗打開,三個炭盆都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