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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宓卻直直對上目光,他甚至在思考,一個註定被判無期徒刑、牢底坐穿終身還不得假釋的人,憑什麼能夠說出「我會回來報復你」的話?
他想到了兩種可能性,一越獄,這個辦法江宓在入獄時就已經摸索過了,A市地方監獄高牆聳立、固若金湯,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牢籠,沒有任何越獄的可能。二裝精神病,請一流的律師辯護。後者非常有可能,如果他精神病鑑定書下達,就不會去監獄,而是被關押在特殊精神病院。江宓自己就在特殊醫院裡待過,那裡的安保多麼鬆懈,只要登記人人都可以進出,江宓當然也有所領教。
想到這裡,他先發制人,聯繫了趙凡警官。
「趙警官,徐曜文先生他很可能在法庭上翻供,拒不接受法院的判決,以精神疾病逃脫制裁,他也許會說,『我的腦子裡有一道聲音叫我去殺人,我的身體不受自己控制』……」
趙凡驚疑不定,趕忙摁下了錄音鍵。
在法庭上,徐曜文果然當場翻供,他痛苦地揪緊牙關,太陽穴旁青筋跳動,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賣力配合,演出了一個飽受精神疾病纏身的病人,「我不是自願的,我腦子裡有一道聲音叫我去殺人……」
趙警官隨即播放了錄音,江宓清冷的聲音帶著一點高科技的沙沙聲迴響在法院廳堂之上,縈繞在觀眾席,幾乎人人都聽得見。
「他可能會說,『我的腦子裡有一道聲音叫我去殺人』……」
徐曜文抽搐著肢體,用痛苦的聲音說:「我不受自己控制,我可能有雙重人格!」
錄音機只慢了一秒,似乎曾經那一頭的人也在皺眉思考、斟字酌句,「或者他會說,『法官先生我不是自願的,我患有雙重或多重人格,他常常掌控我的身體,驅使我做下我不願意的事,英明神武的法官大人,請相信我的話』……」
事情到了這裡已然像是一場鬧劇,因為台詞基本一模一樣,法官先生的臉黑如鍋底。徐曜文也停下了生硬的表演,眼神憤怒得看上去想殺人。
這場案件因為鬧太大,法院採取的是公開直播庭審,除了滿滿當當的旁聽席,直播間更是有無數網友前來圍觀,看到這一幕很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受不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奚落聲,徐曜文的辯護律師率先一步離席了。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這叫什麼?我預判了你的預判?】
【徐總你說你好端端的,幹什麼去挑釁他,不惹他還好,一惹他直接把你的路全部給堵死了[幸災樂禍]】
第93章 剛出獄一切就結束了
變態殺人魔事件塵埃落定。
這一天大清晨江宓在超市卸貨,李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老大,那個孩子是不是在找你?他好像有話跟你說。」
江宓一回頭,就看到聶海樓的臉,少年穿著白色校服,利落的短髮很黑。這個時間是早上七點,正值上班上學早高峰,很多上班族、學生模樣的顧客都擠在超市里排隊,目標瞄準了貨架上的麵包便當和新鮮牛奶,排了很長一個隊伍。
江宓微微一笑,走近他,「吃早飯了嗎?」
「吃了。」聶海樓說,長長的睫毛微垂,行為舉止像一個彬彬有禮的小少爺,跟一次潑咖啡時截然相反。江宓不太相信,他轉身從貨架上拿了兩個日期新鮮的麵包和一瓶牛奶,沖李哲道:「刷我的。」
然後塞入少年懷裡,這一舉動引起了不少排隊顧客的注意驚嘆,似乎是認為有一個在超市當差的親戚真好。聶海樓臉紅了,半晌才恢復了矜持冷淡,只是白皙臉頰處一抹淡淡的紅暈還是出賣了他。
臨走時少年握了幾次拳頭,終於發出了邀請。「你周末有空嗎?來我家一趟,我媽想見你。」
【是媽媽想見,還是你想見?】
【或者兩個都有呢】
江宓答應了。
周末提著禮物上門,聶母開門迎接了他,美眸里浮現一層薄薄的淚水。感謝江宓的特效藥,她精神疾病大有好轉,這一個月她已經理智認清了大兒子早已離世七年的事實,也恍惚發現自己陷入精神病狀時,小兒子已經從十二歲長到了成年,這段時間空白她嚴重缺席,想到這裡她心中很是歉疚。
她傷心難過大兒子的死亡,但只是一個心結,她從沒怨恨過江宓。
從她嘴裡,江宓知道了,原來當年在案件發生之前,聶淮寧曾興沖沖跑回過家一趟,跟父母說他喜歡上了一個人。那個人是他的舍友,他周末想帶對方回家吃飯。
聶家父母看了照片,是一個極為俊俏出眾的男孩,站在頒獎台上,手捧著獎章在笑,笑容有幾分靦腆。
當年同性戀還屬於隱而不宣的保守時期,如果傳出去會被人戳脊梁骨,所以兩人在學校一直裝作勢同水火,誰也想不到,仇敵一般的針鋒相對下會萌生一段感情?
聶母嚇了一跳,距離周末還有三天,她非常緊張,像丈母娘一般整飭自己,去了一趟美容院燙頭髮,又親自去逛了大商場,在保姆的陪同下添置了許多物品,還準備親自動手下廚。聶父去公司處理文件時也幾次游神,最後早早推了工作,驅車回家。
隨後悲劇就發生了。
他們非常難過,但也相信是一場意外,兩人既然是情侶,怎麼可能毒死對方,尤其在周末約好了要見家長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