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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別提這事還在發酵,明珠台在醫院採訪到了韓青穗,韓青穗臉上還包紮著傷口,看上去極為憔悴無助,她說:「年輕時他主動追求的我,為了我能跟他過日子,甜言蜜語無所不用其極,可我懷孕時他暴露出了原形,他曾一腳踢在我的肚子上……」那段時間是韓青穗最艱難的時候,本來懷孕期間非常平順,未出世的孩子就像一個可愛的天使般體恤著母親的辛苦,可那一腳後,小天使似乎死亡了。她再也沒有得到任何呵護,時常胸悶氣短、手腳發軟,最糟糕的時候還曾吐了個昏天暗地,暈倒在路邊,婚前的哄騙跟婚後的痛苦,讓她人生徹底感到破滅。
前段日子她甚至還想過死亡,還好兒子把她拉了回來。
「我後悔自己結婚前沒有擦亮眼睛……」此話一出,本來民政局大排長龍準備在節假日扯證的小情侶瞬間散了一半,不少人都決定先擦亮好眼睛!這影響不可謂不大。
「如果有更多證言證據,這場官司會更有利。」律師如是說。
「證據到處都是,村里人的證言都表示韓女士和孩子長期被毆打虐待,孩子還因此落下了殘疾。衛生所的大夫也提過,母子倆常年去他那裡治療,這些都是證人證言。他從江家取回了自己的照相機,給我們提供一組照片……」攝影師把照片電子檔發了過去,電腦那一端的律師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韓女士還提到過,她曾去過好幾次派出所報案,民警每一次都以調解告終,但初步估計,檔案中應該保留有數十次的報警記錄和調解檔案。」
這一系列材料證據都板上釘釘,再加上惡劣的影響,民眾的激憤,結局只會往他們預想方向的倒。
「我能去探望一下我的當事人嗎?他已年滿十六歲,具備認知能力,我想進一步採集口供。」得到同意後,律師買了一束鮮花和一籃子新鮮水果,來到了醫院。
踏入病房,就見到一身藍白色寬鬆病服的少年,他臉龐還殘留著傷口,他是那般的潔白漂亮,精緻五官在柔和晨光的照射下似被描畫了一遍。當對方聽到動靜回頭的那一剎那,律師以為自己見到了天使,可下一秒他就否決了自己,天使不會如此悽美柔弱,更不可能擁有這般憂鬱如湖水的眼神。
這是一張足以惹來所有世人憐惜的臉。
只待了幾分鐘,律師就知道他來錯了,當事人細白脖子上那道勒痕還未褪去。通過對方的指手畫腳,律師猜到對方應該聲帶受到了影響,暫時無法開口說話。
「你願意出庭嗎?」他的問話,換來了一個點頭。生怕點頭沒看到,少年在律師掌心裡慢慢寫下了三個字:我願意。
「乖孩子,你很堅強。」律師心中充滿了憐惜。
開庭那一日,少年果然出場了,他依然一身藍白色病服,在一名護士的攙扶和兩名警務人員的陪同下,站上了證人席,他來做最後陳述。
看到他,本來就無力反擊的江德勝更生氣了,「小兔崽子,我生你養你十幾年,不就打你兩下,你真要告你爹嗎?」他面前關著一個圍欄,手裡戴著鐐銬,再加上警務人員的虎視眈眈,讓江德勝覺得自己像是被關在籠子裡的野獸。
什麼叫打兩下?剛剛那一組照片,這男人是眼睛瞎了沒看到?
旁聽席上全是譴責和憤怒,如果眼刀能殺人,江德勝八成要死十萬八千遍了。
面對質問,少年一語不發,審判長表示詫異,律師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請大家原諒,先前那場暴力後遺症影響嚴重,我的當事人聲帶受到了極大的影響,暫時無法開口說話。」
江宓是無法說話,但他可以表現出來。
坐在證人席的少年,已經開始掉眼淚,一身藍白色病服,本就十分弱不禁風。他的所有指控被堵在嗓子眼裡,只能發出啞巴般的語言,這對被告是有利的。可當少年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沾著霧氣、泛著水光,再緩緩滑過臉龐、掉落在衣衫時……一滴、兩滴乃至匯成一片窪地,在那一瞬間,全世界似乎都能感受到他所遭受到的傷害,被帶領到那悲痛的世界。
哭得大聲不如哭得漂亮,一場無聲的眼淚勝過千言萬語。
法庭上,一片安靜到令人壓抑窒息的沉默。已經有人衝過去保護了他,掏出手帕想為他拭去眼淚。
……
…………
隨著審判長的一錘定音,宣告著這一場官司落幕,韓青穗捂著臉失聲痛哭,江德勝則臉龐扭曲,不敢置信發出怒吼,「我不服——!!」
可他的不服聲,卻淹沒在一道掌聲里。
是誰?
他被判刑了,是誰他媽在鼓掌!?信不信他弄死他!?
江德勝憤怒地轉過身,然後就瞪大了眼睛。他身後的旁聽席全體起立,正在鼓掌,那掌聲雷動此起彼伏,他們似乎在為法官的英明判決而鼓掌,為那一聲清亮的法槌敲響而喝彩。
他們都朝他看來,眼神充滿冰冷和厭惡,似乎在說,你死不足惜。
江德勝的身子似被抽完了空氣,癱軟在地,戴著鐐銬的他,最終被人拖走了。
這場戰爭終於落幕,擺脫了一個人渣後,日子也逐漸恢復正軌。
江宓被送回醫院,一群城市少爺天天往醫院跑,還帶了一些新鮮小玩意兒,各自使出渾身解數,想讓憂鬱的少年重綻笑臉。這樣的態度似乎也在告訴所有人,他們選擇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