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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本就神經緊繃沉不住氣,聽到秦海樓幾聲莫名其妙的喇叭,當下心情駭然,以為自己被發現了。
他慌不擇路地亂跑,結果在黑夜中,迷失在了有錢人堪稱迷宮的庭院裡,被幾名男僕逮了個正著。
警局夜晚也有人值班,聽說是潛入富豪區的竊賊,那裡無一不是繳稅大戶,當下引起了重視。
他們把竊賊關了起來,沒收了所有作案工具,裡面一把寒光熠熠的刀子,讓所有深夜犯困的警員一下子激靈起來了,認定這不是一起簡單的盜竊行為。
順蔓摸瓜下去竟還有意外收穫,這個竊賊先前還曾有過殺人越貨、肇事逃逸的案底,這一下子罪上加罪,後半生等著牢底坐穿吧。
聽說老宅子出了事,不少兄弟姐妹都給秦海樓發來了慰問,秦海清更是直接登門拜訪。當然了,他上門目的有幾分醉翁之意不在酒,同時也想看看,江宓跟自家大哥相處得如何,如果實在不適應,他還能找一個理由把人接過去。
一進老宅子,秦海清看到大哥在彈鋼琴。
那架昂貴的三角鋼琴是秦老爺子原配夫人,當年風華正茂時從法國買回來,佳人已逝去二十年,鋼琴卻越保養越歷久彌新。
穿著白色襯衫的男人,衣袖挽到手肘處,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敲著琴鍵,泛出玉石一般的顏色,優雅得仿佛一雙藝術家的手。他閉著眼眸演奏,一首舒緩動人的曲子從指尖流淌。
耀眼陽光穿透紗窗,傾瀉在男人身上,落了聖潔的白色光暈,簡直像從古典油畫裡走出的神明。這熟悉的場景,讓秦海清恍惚想起了過去的事情。
從小他和大哥都不討控制欲極強的老爺子喜歡,他畫出來的作品,老爺子會罵「什麼嘩寵取寵的水平」,罵他是一名只知道投機取巧的畫匠,而在彈鋼琴上繼承母親天賦的大哥,則被老爺子罵不務正業、只有這點東西拿得出手。
可最後,被罵畫匠的他堅持下來了,即將舉辦自己的個人畫展,可擁有傲人天賦的大哥卻放棄了,在商界裡汲汲營營,摯愛的鋼琴終生只能成為一種業餘愛好。每次想到這裡,秦海清心頭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優越感。
他也知道,秦海樓彈琴時一貫沉浸其中,不喜歡被人打擾,哪怕地震海嘯也無法阻止他,就算一個不識趣的人強行湊到對方面前,想跟他談點事情,也不會被搭理。
因此,秦海清如一名捧場聽眾靜靜聆聽,耐心等待這首長達十五分鐘的曲子結束。
這時候,他們的傻子弟弟江宓走了過來,突然平地摔了一跤。人沒事,高_潮中的鋼琴聲卻戛然而止。
第63章 畫作陷阱
秦海清呆住了。
這小小的舉動,讓他慢半拍意識到,看來才相處一段時間,這個傻子弟弟已經跟大哥秦海樓相處得很融洽了,自己怕是沒有接手的機會了。
不需要人扶,江宓自己爬了起來,摔倒這種事情是成長過程中的家常便飯,他才不會放在心上。吹了吹手後,他徑直看向了秦海清。
前天才出了事,今天就堂堂正正上門來。正值這敏感的時間點,讓人很難不懷疑是他,當然秦海清也有可能是真正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對方沒僱傭亡命之徒,上門來當然也理直氣壯、毫不心虛。
鋼琴聲停了,秦海清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意,他微笑著打了一聲招呼,「大哥。」
秦海樓頷首。
人也就這麼坐下了,邁克沏了茶,兩個男人聊了點公事,期間江宓還給噴泉庭院畫了一幅畫,紀念亡命之徒的落網,畫作名字就叫《迷宮》。
他是隨心所欲的創作,自然喜歡什麼顏色就用什麼顏色,他盡情描繪了黑白色的漩渦交錯之中,亡命之徒怎麼跑都在原地打轉,表情絕望又驚恐,濃墨重彩的用色極為誇張,但是江宓喜歡,他拿畫筆在上邊塗塗抹抹。
他要讓這家人潛移默化地認為,他本人就是有用畫作記事的習慣,等他們都下意識接受這個設定後,江宓再搬出命案發生當晚的經過,便也不算突兀。
江宓腦海里思考了很多,手卻半點沒停。
他畫完之後,抬頭才發現身邊聊天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
秦海樓抿了口紅茶,好笑道:「家裡抓到一名小偷,你很開心?」這幅畫裡主人公遭遇悲慘,深陷絕望的低谷,但透過畫紙,每一個人見過畫的人,都能感受到這幅畫的作者實際應該很開心。換作其他不明內情人士,會驚訝這樣的悲喜反差,也許會想去探尋原因,知道原因後便會豁然開朗,感嘆一句「原來如此」。
江宓點了點頭,因為手持刀子,這名竊賊被定義為入室搶劫。雖然從結果上論是犯罪未遂,但處刑上可比普通的偷竊案重,為社會消滅一個不安定的隱患,自己也暫時保住了一條小命,他當然高興了。
秦海清湊到他的畫板前,強行掩去自己臉龐上的震撼,眼神流露出幾分驚嘆,「阿宓果然很有天賦,勝過我那批學生,他們光有技巧卻沒有情感,如果阿宓不是我的弟弟,我一定把他收為學生。」
他總算明白,初到療養院時,聶醫生說,上帝為這個傻子關上了一扇門,但也給對方開了一扇窗的含義了。
他對江宓的欣賞之情溢於言表。
秦海清目前的身份還挺唬人,家境出身名門,同時還是年輕一代中的青年新銳畫家,喜歡主張「藝術來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早在幾年前一直在籌備自己的個人畫展,算是國內一個小有名氣、頗受矚目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