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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宓了解對方,哪怕對方此時撲面而來的儘是責問氣勢,他面上裝作茫然無措,心下卻並不害怕。
彈幕也有人「咦」了一聲。
【我是老粉,我想說,這個新人上一把真人秀,也有一個叫海樓的人,還向咱們小新人告白了】
【巧合吧,虛擬世界裡重名多了去了】大多觀眾沒當回事。
校長幫忙打圓場,「雖然在守時上差了一點,但這三個都是刻苦勤奮的好孩子。」因為攝像頭在拍,他把江宓往後藏了藏,把打扮得乾乾淨淨的兩個孩子往前推了推。除了周毅軒和江宓,還有另一個學習在年紀名列前茅的男孩,叫周寧,是典型的留守兒童,父親在外辛勞打工。
周寧姓周,卻和周毅軒沒什麼關係,純粹是整個村子裡姓周的人家多罷了。
周寧咽了口唾沫,雖然來之前,校長囑咐過他,說他們是學校代表,面對這群願意給予幫助的社會人士,要好好表現。但面對黑黢黢的鏡頭,想到自己要上電視了,他腳步有些退縮,腦子也發暈,下意識就跟江宓站到了一塊兒。
似乎是覺得靠後的站位比較讓人心安。
周毅軒順勢開口,臉上是十足十的歉意,「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一切都怪我,阿宓在忙農活,我該早點叫他的。」這差不多等於把鍋扣在江宓頭上,告訴節目組,是江宓他自己沉迷農活無法自拔,耽誤節目組拍攝。彈幕飄過一片【呵呵】
江宓還能怎麼辦,按照他的人設,自然會道歉。道完歉,他又抬起了頭,看了閻海樓一眼,似乎在問我的歉意傳達到了嗎?
那雙眼睛會說話,讓閻海樓似魔怔一般,愣了幾秒。
半晌他哼了口氣,感覺這人順眼許多,他在心裡略帶施捨地收回自己評價,這個叫江宓的傻崽雖然灰撲撲的,倒是長了一雙流光溢彩般漂亮的眼睛。
在鏡頭的拍攝下,兩人年紀相差不大的少年,視線很自然地接觸了一下,似乎沒什麼了不起。
但一上車,大家卻發現,江宓在有意識地討好閻海樓,言語間透出些許好感。
眾人神色詭異,尤其是節目組的表情最為多變。
他們事先沒有明說,就是防止出現這樣的情況。他們想看的是,被資助對象在鏡頭前正常的表現,一定要勵志向上且渾然天成!
而不是被資助者爭先恐後地討好人,舉止諂媚,讓節目性質流於惡俗。
這個叫江宓的孩子看著文靜聰穎,對方一定是猜到了,猜到了這群城市孩子中,真正的領頭羊和拍板做決定的人是誰。節目組和校長並不知道,這三個孩子中唯一知情的就周毅軒一人,另外兩個江宓和周寧在周家人的安排下,更像是一個長跑賽道中的陪跑隊員,本身就是不公平競技,還不准兩人使出全力。
他們只當有一群好心的社會人士準備下鄉考察情況,拍拍錄像帶,而他們是學校選中,幫忙帶領的當地導遊,這段期間要好好招待客人。
兩個淳樸的農村孩子,顯然沒領悟校長說的「好好表現」背後的深意,節目組也不讓說,兩人自然被瞞在鼓裡。江宓猜到了一半,周家人那麼鄭重其事肯定有事,但因視角問題和分配給他的劇本有限,另一半他暫時也猜不出來。
而且實際上,江宓並沒有什麼特殊舉動,他的座位在閻海樓隔壁,上了車就系了安全帶。
倒是閻海樓一個城市大少爺,不會系這種笨重的扣。
「我幫你。」江宓立刻彎腰過去,施以援手。
而他一湊近,聞到對方身上一股草木香,像是成熟的稻麥,又像是燃燒的秸稈,頭髮絲兒也拂過他衣衫,閻海樓心莫名漏了一拍,心直口快就道:「你身上是什麼味兒?」
閻海樓說出話後,表情一變,立刻就意識到自己語境有誤。
前排車座的都聽到了,紛紛探過腦袋,八成以為自己在嫌棄這傻崽身上臭。
那個傻崽似乎也這樣以為,愣了一下後,臉上緩緩綻開一個歉意的哂笑,像水滴般婉轉,小屁股挪了挪,坐得遠了些。
閻大少爺不是會解釋的人,就算心下浮現幾分懊悔,也只能閉嘴這樣認下。
好在那個傻崽沒幾分鐘,又挪了回來,從兜里掏出一個透明袋裝的麵包,用關心的口吻道:「你用手捂肚子,是不是餓了?要不要吃點麵包?」
討好他的樣子很明顯。
只是不知道是別有目的,還是純粹的熱心腸,不然正常人前幾分鐘才被嫌棄了,一般不會立刻又趕著上前。
閻海樓目光炯炯,自認自己成熟過人,卻看不穿少年那雙天真的眼瞳。他不知道,他的快言快語,並不會讓了解他的江宓感到受傷。江宓甚至覺得,閻海樓在說刻薄話時,嘴唇微動的模樣很是俊俏。
「到村里還有半個小時,如果不吃點,肚子會餓。」見人不動,少年又勸了幾句。
這種包裝廉價的食物,按照閻海樓的脾氣,他是從來不吃的。但在少年關懷下,他勉為其難地決定接受。
正當他準備伸手,少年似乎是舉累放棄了,麵包往回撤了,低頭咬了一口,「嗯,真香。」
喂,既然要討好人,起碼做全套啊。這下輪到大少爺臉上掛不住了,不清楚自己剛剛那樣有沒有被攝影機拍下,氣得別過臉看風景。
就在這時,隔壁座傳來若有似無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