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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霸凌也因此開始。
被霸凌的對象自然是江宓,教訓他的人當然是周海樓。
從此在江宓的記憶里,十六七歲的少年表情桀驁,帶著不可一世的張狂,似乎能把全世界踩在腳下。越來越面目可憎。
在一次江宓在缺席半節課後,回到教室,在座位坐下,坐在他前桌的王全聽到動靜,趁老師沒注意轉過身,看清江宓手上新鮮的傷口,無奈地說了一句,「你說你招惹他幹什麼?他要打你一頓,你不還手也就罷了,你一還手,只會招來更加疾風驟雨的報復。」
江宓厭惡道:「我沒招惹他。」
這是實話實說。
「可你們有仇,全校都知道了。忍一忍海闊天空。」王全蹙眉,看了一眼靠窗位置的大少爺,對方根本沒把心思放在聽課上,臉上也帶傷,見江宓遲到半節課才回教室,被老師訓斥,大少爺眉梢微揚,心滿意足翻了翻課本。
「我不會跟他有任何交集,我們到了高二會換班。」江宓也冷聲道,二十多個班級,他不信自己還會跟大少爺分在一起。
之後大家都看到了,這份孽緣延續了。
當少年懷著期待的心情,走進全新的教室。教室最後一排,翹著二郎腿的坐著的赫然是周海樓和他兩個跟班。兩方人馬見面,周海樓露出了一個略帶惡意的帥氣笑容,仿佛在說『想逃?下輩子吧』。
少年的噩夢從此開始了。
周海樓小看了自己的影響力,在學校里他擁有無數特權,他的態度一表明,背地裡有不少人為了討好他,自發地來找江宓的麻煩。上廁所被鎖半節課是家常便飯,在地板滑膩的食堂排隊,不僅得看路,還得提防突然絆過來的腳,要上課了發現課本不見了,回家路上被一群人堵小巷子等等。
網友們也知道了,為什麼江宓會向周海樓舉槍,一時間感慨萬分。他們已經體驗過一遍江宓堪稱灰暗的高中生活,完全想像不出,如果換做是他們被長期校園霸凌,他們的心情如何?
一拿到能讓自己凌駕於仇人的槍,會不會立刻動手?
尤其是軍訓期間,風波還不斷。網友光是代入他都要被氣得半死。
軍訓生活非常辛苦,白天有雷打不動的訓練,晚上在睡夢時也時常有突擊檢查。在日常生活的檢查上,教官更是嚴厲,要求每一名學生必須態度端正,整理東西時必須一絲不苟。
江宓早上五點起床,其餘人還在熟睡,他起床疊被子,把自己的薄被疊成一塊四四方方的豆腐塊,完美得沒有一絲皺褶。其餘生活用品也整理得沒有一點錯誤,幾乎能以完美的評價通過教官的審核。
可他前腳剛離開,後腳豆腐塊兒就被弄亂了。
周圍人作壁上觀,似乎每個人都很無辜,也似乎每個人都有嫌疑。此舉就像一記重拳,打在了所有網友臉上,他們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就是江宓,恨不得衝到教官面前辯解。
可教官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眸掃過他凌亂的床榻,床榻下的一撮瓜子殼和薯片渣,表示不聽他任何解釋,剝奪他吃早飯資格,一百個伏地挺身之後,還得繞操場跑十圈。
處罰下達時,四周響起了不少竊笑聲,網友們心涼之餘,拳頭也硬了,一股熊熊燃燒的憤怒之火被潑滅,所有委屈像潮水一般蔓延上來,內心嘶吼,眼眶溫熱。
這一天。
炎炎烈日下,教官帶領好幾個班立正,唯有一個穿迷彩服的少年,像傻子一樣繞場跑步。
他臉色難看,額頭不斷冒著冷汗,沒吃早飯讓他胃部疼痛痙攣,四百乘十的罰跑讓他雙腿抽搐。他的臉被曬得發紅,青色、紫色的血管猙獰在臉上,似乎隨便拿針一挑,他臉上的血就會爆開。
大家在圍觀他,時不時發出幾道不客氣地嘲諷。
「我替教官記著呢,還有五圈!」
「好傢夥,這圈數,你怎麼越數越多?」
「江宓你沒吃飯啊,跑得那麼慢,是不是想逃避方陣訓練?」
「真是有夠丟人的,跑得比女生還慢。」
網友的視角真的跟著江宓跑了,他們也切身感受到了一場腿軟頭暈想吐的感覺。這時候他們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本來是想窺視一名少年殺人犯內心秘密的,結果一沉浸其中,輪到他們被滿世界的惡意包圍。
一個小時後,當江宓一口水沒喝回到方陣,汗水從他的額頭流到眼睛,他發覺自己頭重腳輕,整個天地都在搖晃,這一刻死亡的鐮刀在頭上閃現,下一秒他果然暈倒了。
當他暈倒時,周圍一圈的同學紛紛避開,動作非常一致,像是躲避什麼害蟲,任由他倒在地上。
更可惡的事情還在後邊,到了晚上休息,因為軍訓基地修建在山上,夜間蚊蠅很多,為了防止被叮咬,幾乎每人都備有一瓶花露水。
可當江宓沖澡回來後,他發現自己放在枕頭邊的那瓶止蚊水不見了,問了周圍的同學,沒有人承認自己見到過,也沒有人願意借出自己的東西。江宓就這樣被迫整夜睜著眼睛,毫無困意,那雙眼睛在黑夜中格外冷漠、又格外茫然。蚊蠅纏繞著他瘦弱的身軀,這一瞬間,不少網友莫名有一種落淚的衝動。
在黑夜中,還有人抱怨:
「江宓,你是不是有病,你拍蚊子的聲音很吵誒!」
「你還睡不睡了,不睡就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