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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內其他員工開始處理亂局,看著空蕩蕩的咖啡角,「哎呀人都走了,別看了,散了吧。」
人群還真就散了。
「老大,接下來我們怎麼辦?」回到公寓,李哲這樣問,江宓沒有及時回應,他微皺著眉頭,陷入了思考。
他打開一部花三千塊買的筆記本電腦,鍵盤敲擊了幾下,一直維持著嚴肅的表情,他先找到了網際網路當年關於投毒案的報導,然後進入A大校園網。校園網網速卡頓,很多信息還必須本校學生才能瀏覽,江宓費了一點功夫,找到當年實驗室的名單,無意中還看到了一張七年前的學生合照。
他仔細凝視當年學生的站位,思緒陡然飛轉。
『當年投毒案使用的毒品,是實驗室的新型毒藥,一點點劑量足夠要人命,原主才華橫溢,是這個新型毒藥的主要負責人,當年的老教授十分欣賞他,全程放手讓對方自己研製。先不論原主為什麼要把它帶離實驗室,並放入自己的水杯中,這點暫且先按下不提。』
『看報紙分析揣摩原主的犯罪心理,他難免先入為主地認為,原主有十成十毒死舍友的動機。時至今日,原主依然有嫌疑。』
可江宓看到這張學生集體合照,他瞳孔微微一震,他是一名真人秀演員,他深知在鏡頭面前,一個人的眼神、微表情可以偽裝,但潛意識的肢體動作卻不會。
這張集體合照里,年過五十的老教授微笑,眼角笑出豁然開朗的魚尾紋,他肥胖的手掌放在原主的肩膀上,代表他對這個學生寄予厚望,對方是他的得意門生。而其他人跟原主站位都很遠,是一種安全距離。這代表原主的地位特殊,也許是他備受教授寵愛,也許是天才的孤高,他跟其他人關係都不親近。
這一點江宓能夠理解。
可在媒體口中,聶淮寧和江宓,一個富二代校草,一個農村窮小子,兩人同等優秀,不斷競爭獎學金、教授的喜愛、實驗室資源等等,明面上的關係本該勢同水火,兩人視線也沒有對上,可照片裡他們的站位卻十分耐人尋味。
因為這張照片,原主的嫌疑一下子下降了五成,投毒性質從故意到或許真是無意。
不過江宓沒有原主的記憶,所以當年的事情更多還如同一團迷霧,籠罩在意識腦海里,需要有一個知情人站出來,只要過去的事情多露一點,江宓就能還原當年的真相。
他查得入神,眉頭從沒鬆懈過。
期間李哲進了一趟廚房,炒了一大盆蛋炒飯,沒有吝嗇放蛋,除了他那一份外,他還另裝了一個盤子,放了一根勺子,遞到電腦桌邊。像殷勤的老父親一般伺候身懷網癮的兒子。
江宓一邊查資料,一點沒耽誤吃飯。咀嚼時,他龐雜的思緒里還能空出一個小角落評價道:『鹽放多了,米飯過於新鮮粘軟,隔夜飯才是蛋炒飯的靈魂。雞蛋沒有與米粒均勻混合,很多飯粒吃起來就是米粒味道。』
等蛋炒飯盤子見底後,李哲面帶關切道:「你還好吧?」
很顯然,他認為聶家人的出現,帶給江宓一個致命的打擊,李哲設身處地想一想,人都是父母生養的,如果他當年衝動殺掉那個猥-褻犯,對方縱然行為不端,可家中也許上有六七十歲老父母,下有未成年孩子,如果時隔多年對方家屬找上門來,對他充滿怨恨喊打喊殺,他的心情如何?
光是隨便一想,李哲就心生怯懦,完全不想面對。
李哲還不知道,他和江宓兩人最大的區別就在這裡,他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江宓卻會相反設法勇於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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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海樓厭惡雨水。
因為六年多前兄長葬禮那一天,天空就下著綿綿密密的陰雨,悲傷覆蓋全場,參加葬禮的來賓俱都一身黑衣,白幡在風中招搖,枯葉殘花在雨中飄零。
父親為母親撐傘,母親頭戴黑紗,手捂著臉部,哭得聲嘶力竭。
他當年未滿十二歲,大滴大滴的雨水打在他的臉上,他親眼看著哥哥的靈柩緩緩下葬,然後被厚重的泥土掩蓋。墓碑上貼著一張照片,照片裡英俊無雙的面容變成黑白色,仿佛時間永遠凝固。
聶淮寧
享年20歲,親友沉痛哀思,願你在天堂一切安好
這場葬禮過於盛大哀痛,除了親屬,聶家的世家好友、商業夥伴、兄長生前的同學友人均有出席,聶海樓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個場景。當時他握緊拳頭,心想兄長才二十歲,就這樣離去了。昨天還牽著他的手,第二天屍體就已經涼透了。
這怎麼可能是一場意外!他無法接受這個說法,為什麼哥哥會去喝一杯摻了毒藥的水?
只判了那個殺人犯七年太便宜對方了!聶海樓就這樣,懷著劇烈的恨意長大,那個殺人犯的名字深深刻入他腦海里。
……
時間轉眼翻了六年,又趕上一個雨天,天空飄揚著毛毛細雨,淡淡霧氣繚繞在茂密蔥鬱的半山腰,墓碑上凝了雨珠。
聶海樓熟門熟路地走到兄長的墓前,他道:「哥,我又來了。」像問候一個猶在人世的人,墓碑上的照片是微笑的,仿佛在回應他。
林程越跟在他身後,手裡抱著一束鮮花。林家跟聶家是世交,林程越跟聶淮寧更是一起長大的摯友。除了當年那場葬禮他因悲傷過度,感染風寒缺席之外,此後每年、每個月掃墓他都會到來,為摯友獻上一束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