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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哲想起自己每次憋不住想揮霍時,當時年僅20歲的江宓,就會用早熟又冷靜的目光盯著他,說:「一時歡愉,長久痛苦,想想出獄後的日子,你自個選吧。」
李哲一開始屈服於武力,沒有選擇揮霍。
後來隨著年齡增長,他看著監獄鏡子裡的自己,慢慢變成了一個大叔。而家屬探望室內,父母的模樣也變得衰老,李哲才忽然驚醒:他已經不是二十出頭的年輕小伙子了!他被判十年,等他出獄後,他便三十好幾了,而父母更是六十多歲的老人了,他不在監獄裡為自己今後多攢點錢,難道要等出獄後,再腆著臉向年邁的父母索要嗎?姐姐那裡也組建家庭了,他三十多歲一個人了,難道要靠姐姐和父母養活嗎?
這時候再想起江宓那句話。
攢錢的事,就從被迫變成了主動。
想到這裡,李哲就有點羞愧,他剛入獄時,年齡比江宓還大,可思想境界卻遠沒有江宓想得深遠。他哪裡知道,這是因為江宓讀過劇本。
原劇情里,原主出獄後,正是因為沒錢導致生活捉襟見肘,過著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房子租不起,沒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差點淪為了街上落魄的流浪漢。而李哲的處境比原主好點,但也沒好到哪裡去。
李哲因為沒錢,被迫向年邁的父母伸出手,動用了父母那筆養老錢,親戚家人們還沒說什麼,對他充滿包容鼓勵,可李哲卻很過意不去,感到萬分羞愧,時常覺得自己抬不起頭。太陽底下沒有秘密,很快李哲啃老的名聲還是傳了出去,這種精神壓力把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徹底擊垮了。
沒錢,會造成一切悲劇的連鎖反應。
有錢,日子起碼還沒那麼難捱。
江宓又試了兩天網上招聘,發現失敗後,他放棄上網投簡歷了,決定出門去找工作。李哲跟他一起。
他們所租的公寓在鬧市區,附近也不缺工作崗位,只不過工資普遍不高,也更傾向於日薪臨時工,臨時工的工資也遠不如正式員工。
可都這時候了,有工作總比沒工作強。
兩人一路尋找,路過一家十字路口超市時,看著這家熟悉的門店,江宓突然憶起這是一個劇情點,於是他穿過黑白馬路走了進去,觀察了幾分鐘後,他開門見山道:「請問,你們這裡招人嗎?」
超市老闆正在門口卸貨,聽到這話,詫異地抬起臉,推了推黑框眼鏡,「你們怎麼知道?」
他明明還沒來得及列印招聘信息,就被這個年輕人一語道破了。
「因為你們這裡顧客挺多,門店很大,店內駐守卻只有兩名員工,這安排不太合理。再者……剛剛一個客人想要某個東西,嚷著沒貨了,好幾分鐘過去了,卻沒有人及時補貨,導致這名受冷落的客人揚長而去。超市有一個現磨咖啡角,我看到咖啡器上還凝結著水珠,卻沒有人站在那裡營業,種種跡象表明,這家超市目前應該很缺人,所以我才來問問。如果我的措辭有所冒犯,請原諒我。」江宓沒有近視,可他闡述完自己的判斷後,回了老闆一個鼻樑推眼鏡的同款動作。
這一動作把老闆逗笑了。
當下就對這個腦子靈活的年輕人有了點好感,他大方承認道:「我這裡缺兩到三名臨時工,如果你們能抬得動這個箱子,我就僱傭你們。」
江宓和李哲還沒來得及高興,再看這四四方方的紙箱子,都有一種感覺,他們被小看了。
於是讓超市老闆瞠目結舌的一幕就發生了,紙箱子裡是3大箱24聽可樂,他平時搬都有些吃力,可面前兩個男人,卻均跟沒事人一樣,抬起就走。年齡稍微年輕一點的那位還道:「可以再來一箱24聽。」
超市老闆服氣了,連忙阻止道:「別了別了,穩重點好。裡面是汽水,砸在地上可就不能喝了。」
超市本來就缺人,再看兩人這力氣,面相也不是好吃懶做的,超市老闆心裡早已做了決定,「你們不像沒工作的,請是哪裡來的?」
果然出門在外,被問到這個話題在所難免。
李哲謹慎著開口:「啊我們是……」
江宓打斷道:「工廠來的,常年做體力活。」一聽這話,李哲眼睛微微脫眶,嘴唇蠕動了兩下欲言又止,可江宓臉不紅心不跳為自己潤色道:「有六年豐富的工廠經驗。」
反正他也沒說假話,他們來自監獄的工廠。他省略了一個前綴定語。
「原來如此!」超市老闆道,他喜歡勤快的小伙子!老闆說到做到,拿了一紙合約就找兩人簽了合同。
這是他出獄後第一份工作。
李哲拿著合同紙的手在顫抖,半天才想起摘掉筆帽,簽下自己的名字。
雖然是臨時工,每天只需要干滿六小時,可在江宓的幾番巧妙談判下,時薪優渥得超乎李哲的想像。他感慨道:還好江宓主動出擊,不然這種時薪貼出去,分分鐘招滿人,哪裡輪得到他們兩個?而且老闆似乎很喜歡江宓,還主動談道,如果貨架上麵包和便當快過期,又沒有客人光顧,可以拿回家去吃。
這也算一個小小的員工福利。
老油條們處久了都會摸清楚,可江宓這裡,是老闆主動提起。這種優待真令人高興。
回家路上,李哲還停在喜悅當中,卻發現自家老大又站在一個學校附近的十字路口,若有所思地盯著一家奶茶店的招聘廣告。李哲發現,這份招聘的時薪也挺誘人,工作時長只需要四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