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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應到,你母親出現在這個景區的山崖下,那裡的能量很強,我還能感受到她在此處心懷怨氣。」
選手這番話猶如一記重錘當頭敲下,聽在羅大生耳里如雷轟鳴,他腦袋嗡了好幾下,一顆心砰砰直跳,幾乎快跳到嗓子眼,以至於他五官猙獰了一瞬,難以維持溫和的表情。
【什麼鬼,黃石山旅遊景區下面可是有野獸出沒的懸崖峭壁,正常人怎麼可能下得去,又不是武俠小說能在山崖下的洞穴隱居】
【這群大師今天怎麼了,好歹串一下口徑啊,一個天南一個地北】
【都說沒劇本了,串個屁口徑】
【這應該是私奔路線吧,畢竟攜款逃跑了,所以一邊旅遊一邊私奔,看我圈的紅點,串連起來就是一條行進線路[曬圖][曬圖]】
【為什麼心懷怨氣,難道是因為她在此處跟情人半路吵架了,後悔私奔了?】
【你們猜吧,不愛動腦的我已經選擇在蹲標準答案了】
【巧了,我也在蹲標準答案】
【江大師這一次早出場,是六號登場,然後地點答案已經有五個了,到底哪個才是正確的呢?[滑稽][滑稽]】
千呼萬喚始出來,幾秒鐘後,測試門開了。
江宓走了進來,他嘴角含著淺淺的笑,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瞳流轉著漂亮波光,如同一片波光瀲灩的湖,漾起些許漣漪。所有鏡頭都失了聲。
【啊啊啊啊啊我沒了】
大家都陷入了短暫的欣賞,在場一名工作人員的失態,並沒有引人注意。這名工作人員戴著棒球帽,長得還算俊秀,就是一張臉太蒼白了,眼神直勾勾的,似是無神,仔細聽聲音還有些飄忽,「終於出場了……」
這時候如果有人觸碰一下這位同事,會發現在二十四度的室內空調下,這位同事的手竟然冷得像一塊冰,毫無溫度。
而且對方極度不負責任,身為一名攝影師,鏡頭中竟然只有江大師一人,主持人謝川和其餘兩位嘉賓,連一隻手都沒有入鏡,仿佛在對方心中,其他人不配與之同框。
康明輝低著頭,愛不釋手的擺弄攝影機,沙啞的嗓音隱隱傳來,「……我都已經下了聘禮,什麼時候才能得到他?」
越看這鏡頭裡一顰一笑,康明輝就想起生前的故事,他人生百分之五六十的時間都深陷在家族遺傳的病痛中,身體過分孱弱,無法跟正常人一樣生活,父母和家中僕人也嫌他脾氣陰鬱古怪,任由他無限衰敗下去。
他只能看書打發時間,書看多了,他自然也嚮往書中所描繪的美好之人。所以在開學典禮上,他第一次見到穿著白襯衫、手捧著演講稿的溫順少年時,他心中震動,對方就像一株溫室中精心嬌養的幽蘭,更像從畫卷上走出來的人,能引發旁人關於美的無限遐想。
從此康明輝眼中就有了一抹追隨的影子,直至死亡也無法消弭這股執念。
江家殯儀館的火葬,讓他脫去身上那層沉重的軀殼,康明輝這才意識到,那具羸弱的人類軀殼究竟束縛了他多長時間,死後才是他真正能一展抱負的天地!死前的制度毫無階級,連僕人心情不好了,都能時不時對他摞幾句酸話,可死後他卻能憑藉修煉的法術,成為一群孤魂野鬼的頭領,他手下的雜兵,少則三五成群,多則數以百計,他凌駕於眾鬼之上,從不缺驅使之人。
只可惜他心愛的人,一直活在鏡頭之下,他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不過沒關係,下一周就有機會了。
康明輝以為江宓一無所知,還用愉快的小調哼了一首恐怖禁歌《紅嫁衣》,哼得周遭工作人員精神恍惚。
然而江宓什麼都知道,他甚至想上去錘爆這隻鬼的鬼頭。不過大庭廣眾之下,他還是裝作毫無察覺地接受了測試。
他慢慢拿起木梳、碎花裙,大家都希冀他能感應出什麼東西,沒想到江宓卻突然放下了東西,沒有直接說羅菁母親如今的下落,只用攝影師的口吻描繪了一幅畫面:「我看到了一個紅色冷凍箱,有冰塊和腥臭的味道,還有泥土的芬芳……還有一輛車在平穩運行。」
這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他在打什麼啞語,眾人沉浸在思考當中,江宓轉頭對沙發上的男人開口道:「這位先生,您與失蹤者是夫妻關係,她身上也許有能量殘留在您身上,介意我觸碰一下雙手嗎?」
眾目睽睽之下,羅大生哪裡敢拒絕,如果拒絕不就顯得他做賊心虛嗎?
他訕笑著伸出了手,天知道,他此刻的內心比誰都期望,眼前這個年輕的大師是一個金玉其外的水貨。
羅大生的手跟很多人想的一樣,手指粗糙有繭、蜜黑的手背覆滿皺紋,典型體力勞動者的手。
唯有羅大生本人才能清晰感受到,當他的手心被江宓觸碰到那一瞬間,自己被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磁場覆蓋,他所有不能為人所知的想法、和所有私藏的秘密都順著這個連接點,被強行吸附過去,宛若奔騰不息的河流匯入海川,他一點反抗做主的機會都沒有。羅大生驚惶無措,臉色變得煞白,強行抽回了手,狼狽地躲避著所有人目光。
這短短的幾秒鐘,似乎已經足夠這位年輕的通靈師看穿了什麼。
他很快也收回了手,從口袋內抽出一條白帕,慢條斯理地擦拭雙手,那雙手極為白皙,仿佛漂亮的青蔥一般。可江宓卻擦得很細緻,仿佛剛剛觸碰到的東西,讓他的雙手沾染了污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