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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孩童說,掙扎著想抽回自己的手。
「阿姨的手都紅了,你還想抵賴?小小年紀,滿口謊言!」
「親愛的你別這樣,都是我的錯。阿宓他還沒有做好接納我的心理準備,我不應該貿貿然親近他……」
這一唱一和的場面,讓剛才說出羨慕的網友,恨不能把時間撥回幾分鐘,他要親手刪掉自己發出去的彈幕。隨著信息量增多,大家才知道,原來阮月不是江宓的親媽,江純安跟江宓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再聯想江宓母親半年前去世,後來江山這個父親再婚。在戶口本上江純安只小了江宓幾個月,表面是繼子,實則看五官眉眼,誰也不會錯認江純安跟江山的親生血緣。
網友們一下子就不好了。
果然每一個犯罪分子,都有一個天生不完美的家庭。他們瞬間就為江宓的犯罪基因找到了源頭。
【你們看,江宓在看江純安的貓!】果然如此,大家都看了過去,發現孩童的視線若有若無地看著藤椅上的小貓,而小貓則翹著尾巴,沖他喵喵叫。
【母親從小離世,父親是渣男,繼母小三上位又挑撥離間,有這樣偏心又畸形的家庭,他小小年紀也不容易,可能是在羨慕弟弟的待遇,從而渴望自己也有一隻貓?】
【他為什麼不喊父親買一隻?】眾所周知,原生家庭里不患寡而患不均,哥哥弟弟兩人就算關係不好,各有一隻貓也不會惹出多少事。
【也許是再買一隻,也跟這隻沒得比?江純安這隻貓品種花色都很好,完全可以拿到國際上去參賽,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的稀有】
【既然是獨一無二的稀有,那江宓他為什麼要殺貓?難道是得不到最後寧願毀掉】網友們順著這個思路,大膽地進行猜測。
【很有可能,你們發現沒有,他剛剛在拿小鏟子刨坑!他很可能現在就萌生出了殺貓的心思】
發現自己在見證一場兒童犯罪,一時間,網絡上唏噓聲不斷。再可愛的小孩,只要他腦子裡在預謀殺貓,幼嫩的雙手即將沾染鮮血,大家就喜歡不起來。大家也都知道了,從殺貓開始,江宓走上了一條與眾不同的路。
回憶到這裡戛然而止,江宓深知過猶不及的道理,在給網友放了一個鉤子後,他在睡袋裡翻了一個身,就陷入了沉睡。
裝作自己只是從鄒露嘴裡,突然聽到「江純安」和「殺貓」兩個詞後,心神激盪、暴露出記憶宮殿的樣子。
鄒露在河邊營地待了一天一夜,期間有多次小聲提到了江純安的名字,江宓五官敏銳,每一次聽到都黯然神傷,不小心暴露一部分記憶。
每一次漏一點,就像拼圖碎片一般,每一次給網友們一部分記憶,譬如繼母阮月私下的挑撥離間,在街坊鄰居間訴苦繼子跟她關係不融洽;江純安很喜歡他的透明無色墨水,幾乎愛不釋手;江宓每次都偷看弟弟的貓、貓也不討厭他、反而跟他很親近等等。
迄今為止,這場教育測試的天數日曆已經翻過了七頁,戰場中心也演變得更加如火如荼的殘酷,不想舉刀殺人的,為了活下去,也被迫手染鮮血。原劇情里,天數截止第七天時,原主也是舉槍,殺了周海樓三人、鄒露一人和疑似夏清一人。
而現在,江宓頂替了原主,他手裡的槍子彈一發沒少,他的雙手清清白白。
那這槍除了威懾就沒用了嗎?倒也未必。
接下來,就到了江宓繼續表演的時候了。
這一天早上,周海樓伸了一個懶腰,他的外套在晾衣繩上掛著。身上只穿一件白色T恤,因為睡姿問題,衣服微微上卷,露出了一截精瘦的腰和寬闊的肩背曲線。
「衣服整理一下。」蔣冀說,「你在江宓面前,別那麼隨意。」這些日子,但凡周海樓有什麼露背的地方,他都及時阻止了。
「怎麼了你?」周海樓皺起眉。
蔣冀猶豫了幾秒,他有事喜歡敞開說,從不瞞著對方。「你沒發現軍訓的時候,大家洗澡換衣服都避著他嗎?」
周海樓沉思了一瞬,在回憶,「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為什麼避著他?」他聽出蔣冀話里不一樣的嚴肅,「難道他這個人有拿手機偷拍別人身體的癖好?」
「那倒沒有。」蔣冀也不知道,這大少爺為什麼那麼能聯想。
「那是為什麼?」大少爺刨根問底,「事實證明了,他身上好多流言都是錯誤的,咱沒事也別再擠兌他了。」
蔣冀無奈:「好好好,跟你說了,你別說出去。他喜歡男的,沒事避著點好。」
「他喜歡男的?」周海樓正在喝水,差點沒被喉嚨處淺淺的一口水嗆死,連連咳嗽了好幾聲。
【什麼?他喜歡男的???】天知道,網友的反應比他還大。
那他早上還給我一瓶礦泉水,別人都沒有,就我有了。原來這不對勁,沒想到我魅力那麼大,難怪蔣冀喊我沒事注意著點。周海樓腦子亂七八糟地想。
見他反應那麼大,兩人都陷入了沉默,這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連少年攥礦泉水瓶身的聲音意外都清晰了許多。
江宓正在河邊洗臉,包括鄒露在內,所有人都離他遠遠的。
脊背感受到一抹仿若實質的視線,江宓微微回頭,那一張臉倒映在河面上。如果拋去所有成見和陰沉冷漠的氣質,河水裡這個人相貌精緻出眾,頭髮烏黑濃麗,像極了古希臘神話里以水為鏡、被所有仙女鍾愛的美少年,只消一個緩回抬目,足以讓周遭一切都迅速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