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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請帶我下去參加舞會吧。”
布蘭登上校極端願意接受奧蘿拉的這個建議,雖然一名男士從樓上帶著年輕的淑女參加舞會顯得不那麼規矩,但是鑑於布蘭登上校和他的養女多年來一直受到肖恩家的照顧,並沒有人多想什麼——更何況布蘭登上校已經超過三十三歲了,而奧蘿拉剛剛二十出頭。
沒人覺得往日的舞伴都是年輕英俊小伙子的奧蘿拉會突然改變了風格喜歡上布蘭登上校,大部分的夫人小姐們都對奧蘿拉報以深切的同情,她們一致認為這是由於布蘭登上不能邀請到舞伴而造成的。
但不論怎麼樣,奧蘿拉和布蘭登上校快樂滿足的享受了分別前的舞會帶來的快樂。或許是太過快樂滿足,直到過了好幾天奧蘿拉才想起來把自己訂婚的消息和親人分享。二月前,奧蘿拉跟著哥哥嫂子前往了西班牙巴塞隆納的旅程,那裡有她一直惦念的聖家族大教堂。
“安德烈,我會思念你的,等待著我的信件,你絕不會失去我的消息,我向上帝保證。”
奧蘿拉並沒有將她與布蘭登上校訂婚的事情隱瞞家裡人,不過也許是上帝的旨意,因為肖恩家沒有在舉行任何一次舞會,訂婚的消息除了家人反而沒有被傳出去。奧蘿拉和布蘭登上校臉頰相貼著互訴衷腸,終於還是踏上了遊歷的旅途。布蘭登上校沉默的站在原地目送奧蘿拉離去,肖恩先生和比迪看著布蘭登上校絲毫沒有快樂味道的臉孔,相視一眼,然後向他們未來的侄女婿表達的疑惑。
“安德烈,如果你要求,奧蘿拉會留下來的,她是個心軟的孩子。”
“她還沒玩夠,她的心,我是說奧蘿拉就算現在就願意和我舉行婚禮,她的心中還會惦記著那些色彩斑斕的夢想。即使最後屈服於庸俗的現實,我也寧可她現在快樂一點,直到覺得足夠的時候再回來我身邊,我和安享平凡枯燥的生活。”
布蘭登上校仍舊看著奧蘿拉離去的方向,嘴角牽起苦澀的弧線,他苦中作樂的說:“一年而已,不是嗎?何況,我還從來沒看過奧蘿拉的畫,也許會給我驚喜也不一定。”
肖恩先生用爬上皺紋的手掌理解的拍了拍布蘭登上校的肩膀,希望能給他一些安慰,布蘭登上校轉過頭感激的衝著老紳士笑了笑,隨即他平靜的說:“軍隊裡不再需要我做些什麼,既然奧蘿拉已經出去遊玩,那麼我想自己也該把德拉福的莊園重新裝修一下,然後去享受自己最後的單身漢生活了。亞歷山大,我打算去巴頓度假,您知道我的朋友約翰爵士前年剛有了繼承人,我還沒騰出時間去看看他們夫妻呢。”
“哦,安德烈,祝你玩得愉快,我也該給奧蘿拉準備嫁妝了——你知道女孩子喜歡的東西那麼繁雜瑣碎。”老紳士恍然大悟的說,一年的時間並不算久。
“那麼,我一會就走,亞歷山大、比迪夫人再會了,我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布蘭登上校矜持的道別,臉上掛著期待的笑容快步走回他的小莊園。
“比迪親愛的,我最近總有種身心不寧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比迪皺著眉頭對老紳士說,老紳士臉上褪去了剛剛的歡樂同樣擔憂的望著遠方。
“上帝保佑,這和我們的孩子無關。”老紳士抱著比迪輕聲安慰。
布蘭登上校的行程非常固定,可當他到達德拉福的莊園時卻產生了一種暴躁的情緒——艾麗莎竟然從他安排的寄宿地點私自跑了回來,要知道多塞特郡和德拉福相距甚遠,而且艾麗莎還不是一個人呆著僕人們回家,她竟然把自己在海丁頓的同學也帶來了!
“艾麗莎·威廉斯!請告訴我,你沒有得到看護人的允許就私自跑回來的理由!”
布蘭登看著在客廳里高聲談笑著的艾麗莎和不知名的貴族小姐,狠狠皺緊了眉心,為了艾麗莎的名聲和前途,布蘭登上校已經操碎了心,他寧可用幾萬英鎊的嫁妝讓艾麗莎獲得一個美好的結局,也不願意女孩放縱自己的性情在惡意的環境裡向不好的方向發展——布蘭登上校沒辦法忍受他愧對的伊利莎白的孩子走上伊利莎白的老路。
“啊!父親!”艾麗莎震驚的瞪大眼睛,她不敢置信的高呼布蘭登上校,在發現隨著她不禮貌的舉止布蘭登上校臉上的表情更加憤怒之後,女孩臉上的表情略一僵硬,隨即就浮現出驕縱的模樣,“這是我的朋友卡洛兒·康斯丹小姐,我已經答應了她的邀請巴斯拜訪一段時間!”
“艾麗莎,你的教養呢?”布蘭登上校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跟隨著艾麗莎站在一旁的康斯丹小姐局促不安的來回看著這對父女。
艾麗莎為了布蘭登上校的話,更加生氣了,她推翻了茶几上精緻的整套茶具,熱騰騰的茶水冒著熱氣摔在地面上,將色澤鮮艷的地毯染上了深色的茶漬,沒等布蘭登上校發貨,艾麗莎就大聲叫嚷了起來。
“我一定要和卡洛兒小姐去巴斯照顧她的父親一段時間,她是我的朋友,我要陪著她!”
布蘭登上校看了看一旁蒼白著臉色低著頭不敢出聲的嬌小姐,終於嘆了口氣,疲憊的說:“艾麗莎,和不符合規矩,你沒有接到正式的邀請……”
艾麗莎迎著布蘭登上校略顯疲憊的眼神,反而高高揚起了下巴,布蘭登上校只能嘆了口氣,他已經習慣對艾麗莎妥協,每次艾麗莎出現這種眼神的時候都等於在布蘭登上校的內心提醒他,他是在彌補當初的罪過。
布蘭登上無力的擺了擺手:“好吧,帶著僕人,定期給我寫信。保護好你自己……”
說完話,布蘭登上校挫敗的揮了揮手,對待養女他是在無能為力,他一個單身男人哪裡會教育女孩子,何況他一直都不在英國境內,等到他回國的時候面對的已經是個豆蔻少女了。這些年虧欠艾麗莎的、虧欠伊利莎白的,他只能嬌寵著艾麗莎滿足她的一切要求,剩下的布蘭登上校絲毫不明白該做些什麼——艾麗莎早已經過需要父愛的年齡了,打從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後,艾麗莎也在怨恨著他。
得到了允許的艾麗莎對著布蘭登上校做出勝利的眼神,但是站在一旁的康斯丹小姐很有禮貌的提著裙擺向布蘭登上校道別,這一點讓布蘭登上校安心不少,他很害怕艾麗莎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把自己耽誤了。
“康斯丹小姐,請當然自己家裡,不要太拘束,您的拜訪是布蘭登家的榮幸。”
“感謝您的仁慈,布蘭登上校。”康斯丹小姐說完話飛快的跟在艾麗莎身後消失,她似乎被布蘭登上校嚇壞了。
第二天艾麗莎就登上了康斯丹小姐前往巴斯的馬車,臨走前她還不忘記再次向布蘭登上校投去勝利的眼神,慶祝自己成功說服了養父的輝煌戰果。布蘭登上校求婚成功的愉快心情徹底被艾麗莎破壞,他無奈的爬了爬自己的短髮就決定先去巴頓向下度假緩和一下心情——準備和奧蘿拉婚後使用的物品,還要將新房的布置中加入奧蘿拉喜歡的風格和小擺件,布蘭登上校不希望自己帶著任何不良的心情去準備這一切。
在布蘭登上校到達巴頓鄉下休養了一段時間之後,終於收到了一直念念不忘的信件,拆開略有摺痕的信封出現了一幅小小的風景畫,在背面奧蘿拉用輕鬆快樂的語調描述著她的旅程。
親愛的布蘭登上校:
請原諒我這麼稱呼,里恩和詹妮弗整站在我身後虎視眈眈,看到背面的畫了嗎?我現在已經到達了法國斯特拉斯堡大教堂,去西班牙的路途有些遙遠,我想你一定等不及了。
珍妮弗發現有了身孕,她的反應太強烈的在不停的嘔吐,而且,她的身體情況容不得任何閃失。因此我和里恩立刻決定現在法國居住一段日子,反正哪裡遊玩都是一樣的。我偶然發現了這裡,教堂的玻璃實在是太美了,我忍不住把它畫下來了,你一定要喜歡。
里恩和珍妮弗終於出門去了,我現在能告訴你我每天看到緊貼在胸口的戒指時有多麼寂寞,還會猛然產生一種後悔的情緒,我總是在思考如果我沒有離開英國,而是陪伴著你,哪怕仍舊在惠特維爾的鄉間是不是會更加快樂。
思念你的,
奧蘿拉·格雷
布蘭登上校再一次閱讀了女孩在信中的抱怨,他幾乎能想像出奧蘿拉皺著鼻子的樣子。布蘭登上校將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前,按住襯衫中的戒指,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訂婚果然是一件好事,奧蘿拉來信中再也不像過去那麼疏遠了,親近的小事更讓他備感溫馨。
“奧蘿拉,還剩下十個月……”布蘭登上校坐在書桌前,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滑動,他不確定自己現在寄信回去奧蘿拉是不是能收到,不過……春天到了,花園裡玫瑰花的枝葉已經開始生長,布蘭登上校無可抑制的產生了一種當花開的時候就會再度見到女孩的感覺,衷心祈禱美夢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