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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問他,二十分鐘,夠周旋了嗎?
傅聽言心裡莫名地沉下,不動聲色地壓制住那點悶熱欲躁的情緒,他坦然沉聲:「夠了。」
孟沛霖:「好。」
傅聽言如鯁在喉的感覺一瞬的微釋,壓抑幾秒,還是說:「謝了,兄弟。」
對方故意把地點選在邊際站,聽上去似乎還在阿耶於範圍,但實則,這座邊際站的入口是在卡魯比亞境區內。
所以這是第一層陷阱,知道他是阿耶於境區的維和軍人,不能私自外出。
如果要出,就要走上報請示一步。
很大程度,會不被允許。他穿的是軍裝,就有遵守規矩的硬道理。
最近不安頓,傅嚴民那邊時時盯著營區這塊,所以自然而然的排查,營區內有一個醫生不見的消息,甚至趕在傅聽言上報之前就傳到了傅嚴民耳朵里。
有傅聽言在,傅嚴民知道宋念安支援也不至於提心弔膽,但萬萬沒想到,出事的會是宋念安。
在傅聽言的請示電話打通剎那,向來待人溫和只在規矩上講死的傅嚴民鮮少地暴怒了:「傅聽言!你怎麼回事!安安怎麼會不見?!」
明顯暴戾動了怒,傅嚴民連呼吸都在急促中打著顫,指責聲欲勢洶湧,卻在逼出閘口的那一瞬,停滯。
面對對面的死寂,傅聽言沉住氣,「司令,對不起。」
傅嚴民不想和他說更多,「現在什麼情況?」
傅聽言言簡意賅,「我需要出阿耶於,邊際站定位卡魯比亞,八十公里外。」
「你瘋了?」傅嚴民氣得胸膛起伏,沉重的嗓一下厚了,「你是維和部隊的指揮官!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
傅聽言清楚至極,對比傅嚴民的情緒,他面無表情的臉上死水無波,看不出丁點的情緒波動,甚至於連語氣都是八平四穩的沉寂。
「我知道我在說什麼,」幾秒的沉默,「希望司令同意。」
「所以安安現在是在邊際站?」傅嚴民知道這樣糾錯下去極有可能耽誤,只能如此過問。
傅聽言:「是。」
傅嚴民強忍著怒意,知道這次必去不了,就明明白白告訴他:「你要跨出阿耶於,不能以軍人身份出去。」
傅聽言:「知道。」
「所以還是黑豹組織?」傅嚴民再氣也有了答案。
這次,傅聽言沒出聲,但答案足夠清楚。
跳海尋不到的後果,現在來了。
那就只有一種解決辦法,傅嚴民說:「那只可能有以一換一的方式,你不是傅聽言,而是黑豹組織的Yan。」
傅聽言沉默聽著。
Yan的身份無疑是這次出發的通行證。
傅嚴民有再嚴謹的心,都躲不過事發突然。站在他的角度,只要空焦急,傅聽言顯然比他更清楚,這種情況下更該怎麼應對。
可說著說著,傅嚴民的語氣中又無端添了顫意:「保密任務還在繼續,最遲今晚,我要聽到結果。」
「懂我的意思了嗎?」
傅聽言最終應聲:「收到。」
傅聽言沒有想過自己還會有穿上那套西裝的一天。
那身在黑豹組織穿過的西裝,就算是到阿耶於,他也帶著,像是戳在脊骨上的一根刺,逼他時時刻刻在任務期間保持清醒。
陰雲沉攏的過去,在黑襯黑褲穿在身上的那一刻,張揚倨傲再度到了臨界。
像是無形的枷鎖,傅聽言渾然透出的氣質也變了感覺,冰冷中摻帶的戾氣,壓迫窒人。
剩餘的任務轉交到汪珈成手上後,槍彈全部配齊。
守住約定時間,傅聽言開的車亮起熾色的近光燈,朝著邊際站的方向,出發了。
*
車站分為上下兩層,而今天不知為何,透明玻璃內的電梯停在了上層,顯示屏沒有數字,全黑屏,看上去像是斷了電,卻又好像卡死了上層。
宋念安就被捆綁在左右兩站台間,那處敞開門,震人懸空的電梯內,不鏽鋼的椅子上還有干透的血漬,前面人留下的。
過肩的頭髮掃在眼前,遮擋住了她已經發白的臉色。
而段景琰站在男人身後,全程是與宋念安對立,但這場守株待兔,他能敏銳察覺,瞞不過去了。
男人的神色明顯變得很不對勁,審視他的目光多了難以描述的戲謔。
空曠的站台內,男人指尖的煙燒著寂寥,他笑問:「這五年,我對你怎麼樣?」
段景琰暫時不敢輕舉妄動,但聽出男人額外的意思,言簡回道:「很好。」
「那都這麼好了,」男人笑著吸了口煙,轉身看他,「一會幫我動個手怎麼樣?」
不言而喻的答案,段景琰的瞳色微晃。
他不說話,只用往常的默認應對。
男人壓著唇角掀起的玩意,睨他時的目光,充斥滿了壓制感,「腦子放清楚點,別讓我覺得養了個廢物。」
......
昏昏沉沉的感覺,宋念安聽到了周圍很讓人難受的剮蹭聲,「轟」的一聲,她吃力睜眼時,眼前的電梯門關。
而視線所及不遠處,走來的男人,再熟悉不過的傅聽言。
只是......黑色西裝西褲,他的樣子......
像是刺激住了末梢神經,宋念安被困在電梯內,緊張得一下呼吸加重,手腳想掙脫往外,卻被緊緊束縛住,毫無脫身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