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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聽言被她這防備樣逗到, 倒是不急,反是悠散靠在後面椅背上,右手輕輕一勾, 就輕而易舉地將宋念安抱緊, 由她傾倒在懷裡。
跨越浮塵,兩顆滾燙跳動心臟好似在同一瞬間都有了相似的跳動頻率。
不快不慢, 交相呼應。
宋念安起初沒靠穩,雙手扶在他肩上,乍一看,像極是她把他推倒的。
她羞赧藏不住,視線變得有點飄忽,瓮聲瓮氣:「傅聽言, 我告訴你,這裡都是人,你收著點。」
傅聽言像是聽了個玩笑:「幾點了,這裡哪有人?」
「我不是人啊。」宋念安哪不知道這沒人?心一急,暴走起來,「明明是我遇到危險,怎麼現在是我在安慰你?」
宋念安越想越不平衡,臉蛋說垮就垮,「就看你不像是要找安慰的樣,趕緊的,給我把手放開。」
聞言,傅聽言非但一動未動,還眸色頗深地望著她,唇邊儘是笑意。
宋念安被他笑得頭疼,心裡越是慌張,手上扒拉的動作越是打滑。
一不小心,不僅沒扒拉下來,還整個人往下滑得被傅聽言一下撈進更靠近炙燙的懷裡。
宋念安:「......」
都不用鏡子,她都清楚自己現在這猴子屁股臉得有多紅。
好的,吃軟不吃硬是吧。
「傅聽言。」
「嗯?」
「你松不松?」
「......」
「你松一下。」
「......」
「松。」
話音越說越妥協。
但,屁用沒有。
宋念安生氣了,和這披著羊皮的狼對視好多秒,戲癮上身一般,一秒盪下眉眼,弧度低垂,委屈巴巴地擰著神色,話也是越說越小聲,像是沒底氣:「哥哥。」
傅聽言早就看慣她這小狐狸脾性,想笑但怕一會被說不給她面子,還是強忍著,沒什麼語氣地淡應:「有事說事。」
有事說事?
聽上去很不耐煩的樣子。
宋念安滿肚子壞水都腦補了好一出大戲。
「所以,」她一秒揪住重點,情緒不高地歪過腦袋,盯著他,一字一頓說得清晰,「你,為什麼,不安慰我?」
這隻小刺蝟兩腮鼓鼓,眼也不眨地瞪他,氣壞了。
「......」
只怪宋念安的情緒轉變太快,傅聽言默了短短几秒,抬手摸了摸她腦袋,溫熱的指腹與柔軟的髮絲親密交纏,彼此熱息更加交融,像是一瞬間的妥協。
「念念。」他說。
「嗯?」宋念安眸底淺顯越過一絲期待。
傅聽言親昵望她,想起剛才對話一開始,就是她安慰他,莫名的滋味在胸腔徘徊,低郁難散。
他摩挲她發梢的動作緩下,溫柔凝眸,低聲告訴她:「在我這,可以不懂事。」
意料之外的話,前一秒還打算放大招的宋念安,在聽到這句話後,神色倏然頓住。
傅聽言聲線略低,沉沉過耳:「害怕依舊可以哭,生氣依舊可以罵,難過依舊可以抱怨,開心依舊可以炫耀。」
他溫和拍著她後背,和小時候每次吃虧喪氣一樣的安慰,宋念安眼眶突然有點熱。
這話一下踩在她心坎上。
今晚的鬧事誰都出乎意料,放鬆警惕是因為身處國內,而長時間在外更是自然而然壓抑住她的傾訴欲。
現在被傅聽言絲線輕輕一挑,卻如輒傾瀉。
宋念安垂下眼,淺薄溫淡地透著呼吸,迷離的目光,不知在想什麼。
傅聽言其實並不算是個會安慰人的人。
離開軍校進到部隊,就常年在外,從空軍到維和,任務無不危險。需要拿命去賭的工作,刀尖上舔血,按理早該遇事冷漠,卻唯獨在她這,屢屢栽跟頭。
誰都沒想到,感情一經發酵,會像酒釀一樣,不受控地肆亂蔓延氣息。
直至布局整個心臟,最後難以擺脫。
宋念安就是太懂事,才遲遲壓著。
她吸了口氣,抬頭,烏黑盈亮的瞳仁里,裝的全是男人英氣寫意的模樣。
輕聲的嗓音,微啞:「我害怕的不是碰到了危險,而是害怕如果我沒有處理好,會不會影響到你的工作。」
來這是臨時,但工作就是工作。
宋念安是關鍵事上,是足夠理智清楚的。她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所以有了這種想法,她不會哭,只會更加戰戰兢兢。
宋念安牽過傅聽言的手,引著他抬手觸碰自己的眉眼,鼻尖,臉頰,沒有表現緊張,只是淺淺笑了:「哥哥,你看,我已經二十三了,算是長大了吧。」
宋念安本就長得漂亮,現在慵懶暖調的光線攏在她眉目前,將她一貫的俏皮壓住,倍添了溫柔乖順。
傅聽言攏在她發梢的指腹微彎了下。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那會笑的孩子,能不能更討你喜歡?」宋念安說得溫軟,淡淡的光暈撒下,都像是在試探某個答案。
她問:「所以我不哭,還有沒有糖吃?」
不出三秒,傅聽言的眸色變得深邃卻澀意。
是疏忽了麼,在他身邊長大的小孩,究竟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懂事的?
宋念安有老院所有人的寵愛,更有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卻有著比更多人都細膩的心思,看透很多,卻又這麼久都表現得矇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