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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鋪在巷口處,位置還不算很偏。
但這個點,裡面並沒什麼人。
店鋪看著倒也還算乾淨。
人在虛弱的時候只想著最簡單的清粥素菜。
身體也只能消受這些。
她進去買了點東西,一來一回折騰了四十分鐘。
一時間發現,這其實和點外賣也差不多。
不知道自己之前在著急什麼。
醫院裡,傅言真緩緩睜開了眼,發現屋裡竟就他一個人。
曾如初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他盯著空空蕩蕩的天花板看了許久,也沒見人回來。
屋裡窗簾合著,燈也關著。
灰突突的一片,像籠著層陰霾。
電燈的開關明明就在他床頭邊,他卻不想去開。
手機也擱在床頭的柜子上,但他此刻沒有去給她打電話的欲望。
就這麼任由黑暗包裹。
心裡滋味複雜。
他現在只想抽根煙。
掃了一眼,看到煙盒還在,可一時半會沒找不到打火機。
他菸癮來的洶湧,拿起煙盒看了眼,發現裡面還有幾根,沒東西給他點也沒關係,撩起被角便準備出去找人借個火。
門忽然顫顫一聲「吱呀」,自外面推開。
走廊上的燈齊刷刷亮著。
曾如初和明晃晃的光線一道鑽進來。
他眸光看過去,手不由地一緊。
曾如初站在門口,手裡拎著一隻紙袋。
是她在巷口那家粥鋪買的早飯。
一份明火白粥,一份雞蛋瘦肉腸粉,幾隻素菜包子,還有一份雞湯小餛飩。
怕他吃不慣,所以沒敢給他買很有北城特色的炒肝兒。
她自己適應一段時間才吃出其中滋味,剛剛在店裡聞著味是真的香。
曾如初將門輕輕關好,動作小心翼翼地怕驚到他。
但一轉身,卻發現傅言真已經睜開眼。
此時正靠坐在床,後腰處墊著白色軟枕。
只不過他眼眸和這陰暗的房間融為一體,臉色也埋在晦暗裡,昏昏沉沉的一片模糊,她根本辯不清細節。
一時不能判斷他身體狀況是否好了點。
「怎麼不開燈?」她輕聲問了句,然後走過去按下開關。
光束落了下來。
她借著光去看他臉色,端詳了片刻,發現好像是比之前好了些。
走到近處,她將東西放在床頭的矮柜上,便又去拉開窗簾。
沒敢去開窗,因為今天空氣品質不怎麼好。
她這一回來,整間屋子也跟著明亮了起來。
傅言真這才注意到她買的東西,是早飯。
只是去買早飯了,不是把他一人丟在這裡。
曾如初走回來,拉過椅子坐下,問了句:「舒服點了嗎?」
傅言真「嗯」了聲。
曾如初聽他聲音還是泛著點啞,又問:「要不要喝水?」
傅言真點了點頭。
曾如初覺得他乖的有點過分,但看他臉上好像還纏著點病氣,只覺得是生病的緣故。
沒再多想,趕緊又走了出去,問值班的醫生要了只一次性紙杯,便去茶水間給他倒了點熱水。
她覺得以他現在這個身體狀況,喝點熱水會舒服些。
今天病患貌似有點多,還有不少年輕人,可能昨晚不少人放縱過了頭。
路上怕和人撞上,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捧著紙杯。杯身只一層孱弱單薄的紙質材料,根本不隔熱,她拿在手裡能清晰感覺到這灼燙的溫度。
但也只好忍著。
醫院提供飲水機只有一個熱水鍵,並沒有涼水這一選項。
她也沒辦法去攙兌,不能水溫控制在一個舒適的溫度。
走進病房,她將紙杯放在床頭的矮柜上。
「有點燙,你等會再喝。」她解釋了句。
傅言真問了聲:「熱水啊?」
曾如初:「……」
她這才想起來,印象里,傅言真這人好像就沒有喝過熱水。
寒涼深秋,他也照常喝冰的。
有次去籃球館,他讓她捎帶一瓶水過來,她好心地給他拿了瓶常溫的水過來,但他不要,她到底還是在販賣機上給他買了瓶冰的。
最後那瓶常溫的,是她自己喝的。
傅言真想怎麼樣最好就讓他怎麼樣,這是她從他身上獲得的經驗。
「那我現在去給你買礦泉水吧。」曾如初說。
「不用了。」傅言真伸手去捏那隻紙杯,一手托著杯底,輕輕朝杯口吹著氣,數秒後,才小小抿了一口。
頓時,眉頭一緊。
「燙?」曾如初問了聲。
以為他是燙了嘴。
傅言真「嗯」了聲,燙是挺燙的。
但比這個還難以忍受的是——
「水裡怎麼有股味兒?」
他抬起眸看曾如初,臉上的嫌棄忘記掩飾。
這水裡是有點氯I氣味,但平常人可能沒這麼敏感。
可傅言真從小到大就沒喝過直接加熱的自來水。
味蕾對此異常敏感。
他有些難以忍受,將紙杯擱放柜子上。
曾如初抿抿唇,對於他的挑剔,她心裡其實早有預料,只是沒有想的這麼具體細節,這麼栩栩生動。
一時有些好笑,覺得要他喝掉這杯水怕跟從他身上割塊肉下來也沒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