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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身上這僅有的一點溫情和教養,卻都是從這裡得來的。
最終觸動他神經的不知道究竟為何物。
是風雨。
是新鎖。
亦或者是趙姨難得的苦口婆心。
「那姑娘是個乖的。」
「你既惹了人家,就要好好待她。」
他總以荒誕戲謔的面目示人,像被一團霧裹著。
所有人都習慣以胡鬧二字對他的言行做解讀。
連他自己有時都分不清。
這間教室里除了他以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他不止寫了這篇「如何養好一隻蘑菇」,也還買回了好幾種蘑菇種子,甚至連菜棚子都搭的差不多。
趙應雪還興奮地說要幫他一起種蘑菇。
外公給他們劃拉出一片區,並勒令只准在區域範圍內活動,別禍害到他的花圃。
否則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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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沈逾一聲吊兒郎當的流氓哨,下課鈴響了。
張明憤憤不平地走出教室,四周男生又開始起鬨。
和傅言真混的熟的,都知道他喜歡喊曾如初「小蘑菇」。
各個都覺得有貓膩。
但也大多只是以為他拿人尋開心找樂子。
多看一眼的只有一個裴照。
隱隱覺得事情好像不太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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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過去,曾如初沒跟他說半句話。
她生怕別人看出他們倆有什麼古怪,早就將椅子往前拉了好些距離。
想與他們的桌隔開。
下午第三節 課後,曾如初去袁安辦公室里拿作業。
聽到張明在跟袁安抱怨,說的是傅言真的事情。
張明最近精神心力都處在崩潰邊沿,袁安跟她說道理說不進去。
袁安讓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好歹作業也交了,像他們那樣的家庭背景,說句有違身份的話,是不需要他們這些領著死工資的人來操心的。
他理解不了張明的心境,甚至覺得她的確在無理取鬧。
兩人鬧的不歡而散。
張明從他辦公室里出來時,不巧和曾如初迎面相撞。
她看到張明的眼睛紅著,又想到那天在醫院聽到的話。
心裡五味雜陳。
抱著作業回了班,沈逾他們正在辯論庫里、詹姆斯和艾佛森誰更牛逼,說的唾沫橫飛。
幾個男生圍成一團,坐沒個坐相,李度直接坐桌上。
傅言真在座位上待著,側著身子靠牆,手肘屈著,單手撐著臉,嘴上沒搭什麼話,臉上也沒什麼情緒。只在曾如初進教室的時候,視線向她那邊撇過。
曾如初將作業整理好,一一交給各組組長。自始至終,沒敢多看他一眼。
預備鈴沒多久就響了,李度「操」了聲,說了句「趕緊去放個水」。
幾個男生跟在後面也沖了出去。
傅言真還在座位上,懶洋洋地看她忙前忙後。
這兩天,他倒沒在學校找過她「麻煩」。
因為曾如初跟他說,希望他們在學校少說話,有事最好能在電話里說。
一時之間,覺得這偷偷摸摸跟做賊一樣,還不如普通同學呢。
曾如初眼下想到張明的事情,自己忍不住回頭,小聲問了句:「你為什麼要寫那個啊?」
傅言真哼笑一聲,「哪個?」
曾如初垂下眼,「……周記,你幹嘛寫……寫那個?」
「怎麼?」傅言真挑了下眉,「你看著不爽?」
「……」曾如初吸了口氣,努力平復好心情後,好言好語地說,「你可不可以,別總氣張老師?」
傅言真面無表情:「又教我做事?」
「……」
說不清楚。
她轉過身,不準備再多言。
傅言真伸腳去勾她的椅子,力量很大,她身子跟著動了動,卻不肯回頭。
傅言真冷笑一聲。
還真不如普通同學,這蘑菇跟沈逾都還有說有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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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回來後,班上沒幾個人。
但傅言真竟然也在。
剛一落座,這人就又去動她椅子。
被攪和的不太安寧,只好轉了身。
傅言真嗤了聲:「終於捨得回頭看我一眼了?」
曾如初:「……有事嗎?」
傅言真:「明天中午一起吃飯。」
曾如初想都沒想,「不行。」
傅言真嘶了聲,重複了一遍她剛剛所說:「不行?」
曾如初有些慌張:「……會、會被同學看到的啊?」
傅言真沒再說話,黑沉沉的眸光籠著她。
曾如初被他看的發毛,但沒妥協。
半分鐘後,傅言真往椅子上一靠,語氣懶散地喊了聲「趙允恬」。
趙允恬回過頭看他,有些意外,「什麼事?」
傅言真笑了聲:「沈逾說,明天請你吃飯。」
趙允恬:「?」
傅言真摸了下鼻樑,「他說,自己昨天太過分了。」
趙允恬不解:「啊?他昨天過分什麼了。」他們昨天都沒說一句話。
傅言真臉不紅心不跳,「那就前天。」
趙允恬:「……」
傅言真:「不然,大前天?」
這倆天天吵。
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大鬧。
不信他們這幾天沒吵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