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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賽怎麼樣?」她開口問了句,打破僵持。
傅言真居高臨下地看她一眼,手抄進兜,摸了個東西出來撂在她頭頂。
東西倒是不重,曾如初抬過手,把它拿下來看了眼。
是塊獎牌。
金的。
金屬器物上還沾著他的溫度,溫暖結實的觸感。
曾如初將獎牌翻了個面,細看了好幾遍。
「你是冠軍!」她抬起眼來看他,說話時語氣有一絲歡快。
風裡夾著細雨,從他眼皮處打馬而過,觸感冰涼,濃密眼睫跟著微微一顫。
但合眼之前,並未錯過她臉上那一抹喜悅。
曾如初是挺為他高興的,她給他念了兩晚上的詩文,一時間覺得自己好像也有點功勞一樣,腦子一熱,抬手拍了下他的肩,「可以啊,小伙子。」
曾憶昔以前老這樣拍她,跟她說:「可以啊,小姑娘。」
這一般是在她還嘴之後幹的事,他說這話是陰陽嘲諷。
但她這次說的確實出自真心。
拍完之後,她在傅言真這饒有興味的打量下一時有些窘迫。
手在半空僵了一下,她在幹什麼呢……
她趕緊把獎牌往他手裡塞。
但傅言真沒接。
他手機響了,接了個電話。
壓根也沒想著避諱什麼,他就站她旁邊接電話。
隔著這麼近,好話醜話旁邊的人肯定都能聽的清。
更別提他電話那邊的人被他氣的肝疼,嗓門大的能衝破屋頂。
「傅言真,你又給我死哪兒去了,這麼多人等你吃飯,」言知玉肝火得有三丈高,「你知不知道你姑姑和姑父都特意來了?你現在像什麼樣子?一聲不哼地走了我怎麼跟他們說?我現在一點都管不住你了是吧……」
言知玉越說越氣,呼吸都有些侷促,一旁的左昕晗忙替他打圓場,說了句,「阿真他應該有事吧。」
人來救場,他還偏不領情。
傅言真哂了聲,「我這一不務正業的敗家玩意兒,能有屁的事。」
在罵自己的時候,他聲音還沾著笑。
一聽,更氣人了。
替他說話的左昕晗:「……」
傅縝也在旁邊,接過電話就罵他,「兔崽子你到底幹什麼去了?馬上給我死回來!聽到沒有……」
「我找一姑娘去了。」傅言真開了口,一開口就是股不著調子的味,而且說這話時還一直盯著曾如初那張臉。他找的這姑娘,小臉白白淨淨的,眼神透亮且無辜,剛見他時的那抹不安緊張不見了,此時透著點惱意,好像他把人怎麼欺負了一樣。
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曾如初偏過臉不讓他看,想了想,還往邊上走遠了些。
傅言真視線跟著她跑,看她背影笑了笑,轉過頭繼續去氣他那不知道造什麼孽生了他這兒子的雙親,「這不才剛見到人,怎麼能回來呢,那我不是白跑一趟了。」
「不能做虧本生意啊。」心情一好,又頗有閒情地,跟人多扯了兩句淡。
曾如初聽的傻眼,但傻眼的也不只是她。
傅言真說話沒個正經德行,說什麼都像在鬼扯。
說真話也像。
雖然他這回是真的去找一小姑娘,也坦坦蕩蕩沒半分遮掩地告訴了他父母。
可他爹媽沒一個信的,都以為他們生的這缺心少肺的混帳玩意在噁心人。
左昕晗就在他們旁邊,他能聽到左昕晗的,左昕晗當然也能聽到他說話。
他說去找姑娘時,傅縝看到左昕晗神情明顯變了。
「我在你們跟前呢,你們還不一定吃的下,」傅言真把人氣死自己還能笑的出來,「我這不在,你們就多吃點。」
「算兒子孝敬你們的。」他還又說了句風涼話。
「瘋的沒邊,你都沒個能救的藥,看你回來怎麼收拾你。」
那邊撂下一句狠話,先掛了電話。
傅言真挑了下眉,不以為然地收起手機,一低眸,看到曾如初在那邊站著,垂著腦袋,看不清她神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知道她雙親去世,也知道她寄人籬下。
所以一看她那條解釋的信息,腦子一熱,就趕了過來。
來的時候,其實沒想過能不能見到她,畢竟醫院這麼大,她也沒告訴他在哪個病房。
但還是湊了個巧,他們竟然碰到了。
他將手機揣兜里,朝曾如初走過去。
到她跟前,抬腳,輕碰了下她腳尖。
這才發現他一隻鞋,能抵上她的兩三隻。
真小,他怕一隻手就能把它抓起來。
他這一下觸碰,倒是將她的魂從混沌里拽了回來。
她剛剛又在想沈鄰溪了。
曾如初抬眼看他,似是在他臉上看到一抹擔憂。
「餓了,附近有什麼吃的沒?」傅言真問了句。
他比賽時為了保持注意力,基本沒吃什麼東西,現在餓的前胸貼後背。
「你怎麼不回家吃?」曾如初問他,有些不太懂,他爸媽不都打電話過來催他了麼。
都發火生氣了,這還不回去啊。
「回家怎麼看你啊?」傅言真笑了聲。
這一天沒逗她,渾身就不舒坦,他存心讓她不好意思,盡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你要是跟我一起呢,我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