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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詡的反應則算得上最讓燕清意外的了——任誰都沒想到,極注重養生、姿容儀態的軍師賈文和,在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得出堂而皇之地推開公務,走進內廳躺上臨時休憩用的軟塌,又喚來四五個美貌婢女,舒舒服服地享受起了美人的按摩的狂事來。
就算在事後面對眾人曖昧的笑容時一再矢口否認,將這一刻的失常怪罪到忽被鬼迷了心竅的頭上,賈詡這回依然暴露了他的道貌岸然,假正經的齷齪本質。
但食色性也,漢武帝尚能理直氣壯地說出“可三日不食,不可一日無婦人”,都是有正常需求的大老爺們,燕清吃驚歸吃驚,還是很能理解,就算是再愛端著架子裝逼的男人,內心深處偶爾還是想去一趟大保健的。
唯有呂布的舉動最叫燕清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先大喇喇地躺他床上不說,還喪心病狂地搶了傷患的被子自顧自地睡大覺,睡完就若無其事地走人。
燕清最後得出結論,關於“樂不思蜀”這張牌,持續時間是顯而易見地是一炷香,效果則大約能讓對方不由自主地去做當時最渴望做的事情……
然而再一想到張遼和呂布,燕清又不甚肯定這個猜測了。
或許張遼的情況,是剛好趕上了四分之一的失效概率?
不過燕清也無暇太糾結這些小事,等傷情穩定,不再有感染之虞了,就火速將心神投入到繁多事務中。
萬幸,這些傾盡心血的付出,所換來的回報也同樣豐厚。
呂布率兵到來前於各路諸侯的爭奪戰被打成篩子,蕭條不堪的豫州也在燕清與賈詡為首的一批文官的用心治理下,宛若脫胎換骨,煥發出勃勃生機。
而給它帶來最顯著變化的根本原因,自然是燕清堅持大規模施行的屯田法,它已發展得有模有樣。
賈詡起初還反對過這提議,依他所見,先安撫當地世家豪強,廣納賢才方是重中之重,畢竟呂布軍中現糧糙富餘,兵強馬壯,又暫無強敵敢侵,並無充實糧食產量的緊迫性。
可燕清卻在這問題上,表現出了絕對的權威與不遜於呂布的固執。若他不知未來的大局走勢,也多半會認同賈詡的看法,可在明知袁術將於不久的將來敗走汝南、旱災蝗災亦會接踵而來的時候,燕清深知“寓兵於農”的重要性,當然將積蓄更強大的兵糧續航能力,和建立避免社會矛盾的保障視作必解的燃眉之急。
他並沒有偷懶地將史上的曹操於四年後開始在許縣一帶啟用的屯田法全盤照搬過來,畢竟歷史已經見證了那存在著極大的弊端,對軍民欠缺保護,制度的施行也缺少有效監督,剝削量亦是日益嚴重,還易被豪閥覬覦干涉,後期已是名存實亡。
倒不是說曹操手下的謀士就無能了,而是時間太過倉促,在短期內做到安置流民、利用荒蕪土地、恢復糧糙生產力量,能有那樣的規模和成效實屬不易。
呂布軍則有更充裕的時間籌備,燕清認為,就完全有條件去做得稍微完美一點。因此,雖同樣分為軍屯和民屯,在軍屯上,更多是模仿了明朝洪武年代的做法,再按照豫州當地和呂布軍內的具體情況做了些微調整。
燕清不指望最後的成效能達到朱元璋曾誇口的那般“吾京師養兵百萬,要令不費百姓一粒米”,可至少要能在自給自足的前提下還有盈餘,如此既可以作為抗災扶民用的儲備糧,又能當做糧餉提供給隨時要開拔征戰的軍隊。
為鼓勵民眾開墾耕犁,捲走董卓大部分遺產的呂布軍中又正是最財大氣粗的時機,燕清不可謂不大手筆,不但免費按戶口發放耕牛、農具和種子,初期亦不設稅賦,狠狠地敗了一筆家。
並不是沒有阻力,可有了漸漸回過味來的賈詡不吝給予的鼎力支持,又有呂布自始至終就不顧旁的幕僚反對、堅持把屯田的所有事宜交由他一人做主,有這兩座大山替他遮風擋雨,那些個阻撓的就變得微乎其微了,容得燕清全力施為。
眼見著越臨近秋收時分,許縣一帶就越露出欣欣向榮之態,燕清再沒了起初的忐忑,而是頗有自信,這屯田法稱不上是適合作為千秋萬代的良策,可將現有的良好秩序保持個數十年,也絕對綽綽有餘。
與此同時,被燕清領著一幫從郿塢逮來能工巧匠所改良的造紙術和印刷術,也具有了一定規模,不但大幅度提高了著墨性,還極大地降低了造紙成本。
等紙張技術漸漸趨於成熟,燕清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毫不猶豫地將從董卓書房搜刮來的珍藏古籍,經史子集統統貢獻出來,皆通過活字印刷術來印成薄而精緻的書冊,再來才是將這些物美價廉的紙張開放了對外售,緊接著,在徐庶的大力幫助下,史上第一座向所有階層的文人無償開放的圖書館已崛地而起一月有餘,有模有樣,不光是豫州當地的讀書人蜂擁而來,在得知真有此美事後,就連鄰州也有絡繹不絕的慕名者拖家帶口而至。
只要待上一會兒,莫提紙香墨臭之美,還會意識到此處之市井繁榮,糧食充裕,軍紀嚴明,稅賦極輕,無一處不吸引人,哪裡還捨得離開。
神不知鬼不覺地,就張嘴吃了燕清無聲賣出的安利。
等忙得昏天黑地、焦頭爛額的這段時間過去,燕清的身體也好得不能再好了,連那些收了呂布賄賂的庸醫見著他生龍活虎、忙上忙下、不知疲倦的模樣,也沒法昧著良心說這堂堂美丈夫的傷體未愈。
於是即使呂豫州再不情不願,也沒法當眾食言,只能履行承諾,親自帶著大軍浩浩湯湯地送他家軍師祭酒離開豫州境內,往曹孟德勢所在的地方去。
對自并州刺史丁原身隕那會兒,就開始跟著呂布四處闖蕩,征戰沙場的這些老兵悍將,在渝州的這段日子平靜和淡,卻叫他們無聊得快長毛了。
正因如此,能得到護著深得呂布愛重、軍中名望極高的軍師祭酒出趟遠門的殊榮,張遼一躍成了呂布身前僅次於高順的大紅人,遭來無數艷羨目光。
其實當他剛得到這樁差事時,還未有人意識到這點,到現在他們終於幡然醒悟,恨得捶胸頓足,失悔了欲爭,張遼是傻了才會給半點機會。
燕清心不在焉地回眼一望,恰恰見他騎著高頭大馬一個勁兒傻樂,不禁莞爾,難掩調侃之意地提醒道:“還不將這笑收一收?若叫底下將士見著文遠如此情態,怕要有損威名。”
第34章 有恃無恐
張遼這才斂了斂快咧到耳後根去的笑,熟練地將臉一板,沖幾個壯著膽子往他們這頭張望的兵士厲聲大吼道:“有甚麼好看的!把這眼留著回家看自個兒媳婦去!”
燕清:“……”
先不說這跟呂布如出一轍的變臉速度,光這比喻就用得慘不忍睹,一聽就是呂布軍中之人。
好在其他人的文學素養也不甚高,在接收到平日在軍中積威頗重的張遼的怒火後,無論是被噴個正著,還是沒被噴的都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地直視前方,再不探頭探腦了。
張遼被燕清若有所思地目光盯得臉上泛紅,重新清清嗓子,小心請示道:“請問重光,”這稱呼還是燕清屢次喊他直換自己表字即可,他才漸漸適應不在背後加個‘先生’,“一會兒過了黎陽港,是欲行哪條路?”
燕清早在腦海中將這時的地圖過了無數次,聞言道:“黎陽港?不,我們不走那個方向。”
張遼愕然。
燕清笑道:“我們人少,又都是騎兵精銳,何處走不得,哪裡非得正兒八經地過河港?先沿著官道到滎陽,自汜水過河內,避太行經上黨,直接去壽陽與曹兗州及鮑濟北會和。”
張遼大吃一驚,下意識道:“這如何使得!”
燕清無辜地反問:“如何使不得?”
一聽燕清是直奔戰況正酣的壽陽而去的,張遼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要是叫主公知道了真正的目的地,當初是再怎麼勸都不可能放他去那麼危險的兵爭之地的,忙道:“遼聽重光先前與主公所說的,不是要去東郡而已嗎——”
燕清微微一笑,漸漸露出了胡作非為、膽大包天的真面目:“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文遠極善行兵打仗,應比清更明白臨機應變的重要才是。”
光向呂布申請去東郡這個安全的後方都磨了那麼久嘴皮子皮,真告訴他其實要去壽陽,會答應才叫見了鬼了。
可曹操鮑信等人幾乎傾巢而出,皆在壽陽與黃巾軍交戰,他又明知道不到十二月,這場仗是打不完的,那跑去東郡也只是浪費時間,還不如按照曹軍從壽陽到濟北的追擊路線,在半路上等。
然而既然是輕騎上路,行軍速度就有了保障,去壽陽說不定除了雪中送炭一波,還能順便看有便宜占不。
如果同行的將領是高順,燕清還稍微頭疼一些,不知如何說服對呂布之命永遠忠實履行的對方,結果是張遼,那就要好欺負得多了。
張遼表情無比糾結,卻不敢反抗笑眯眯的軍師祭酒,只好強行忽略了事後要被主公手撕的濃重預感,硬著頭皮道:“……如此,遼自當聽命。”
燕清會定下這條路線,其實經過了多方多面的深思熟慮,不光是距離最短的原因。
若從黎陽港過的話,與目前關係微妙的袁紹人馬的碰面就變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燕清可不想用自己的小命去試探袁紹的胸懷和遠見;若換了經河內和上黨,雖崎嶇山路變多,然河內太守張楊自并州與呂布共事時就已有幾分相交,關係稱得上和睦融洽,在史上呂布於下邳告急時他還試圖出兵援助。管轄上黨的則是原土匪頭子、後主動向無力清剿他們的朝廷歸順的張燕,因看出近鄰袁紹所象徵著的巨大威脅,果斷援助與之交兵的幽州刺史公孫瓚,在這方面倒也算得上與給公孫瓚勢暗中送去糧糙的呂布勢處同一戰線了。
果不其然,這一路行來極為順遂,等終於抵達位於壽陽的曹營時,總算飽嘗提心弔膽、風聲鶴唳之滋味的張遼結結實實地鬆了口氣。
——這回受到驚嚇的,終於換成別人了。
燕清雖早流露出要親自出使親善的意圖,可隨著他意外重傷,轉為秉力發展豫州內務,輔佐其主呂奉先,將滿目瘡痍的轄地打理得氣象一心,井井有條。
離間的試探小計非但未成,還遭反戈一擊,即使有對他深信不疑的主公在上頭一力壓著,他與名震天下的賢士燕清實乃至交好友、卻別有用心地藏藏掖掖的消息還是很快就在軍中傳遍了。
清楚燕清此回若是真來,定是來意不善,荀彧著實掛心了一陣子,只是後來戰事告急,他身為隨軍司馬,也很快被諸多事務纏身,就把這視作謠傳忽視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