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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果十分顯著——對方雖是籌謀多時,又足夠隱忍,卻先因或被趙雲察覺而被迫提早行事,又後不曾想燕清竟心思如此細膩敏銳,露出的馬腳在倉皇之下,根本來不及遮掩太多。
而在找到於絕對的劣勢下跟馬超戰了數百回,儘管遍體鱗傷,戰意卻依舊飽滿得不可思議,愣是撐到援軍到來才真正倒下,瀕死奄奄的趙雲之前,先被逮住的,卻是順著偷偷在皇后殿中挖出的地道逃出許城,灰頭土臉的小皇帝一行人。
燕清雖猜出他們所圖不小,卻真沒想到真正目的,是要瞞天過海,將小皇帝給偷渡出去。
要真讓他們走成,落入劉焉手裡,說不上動搖他們根本,卻也會製造不小麻煩。
上回通過衣帶詔清除的漢室忠臣的血才幹透不久,新一茬忠君為國的就又冒出來了。
不過漢室失勢太久,呂布掌權已成定局,在老一代中,留下忠漢薦國的烙印還比較深刻,而在諸葛亮陸遜這一代中,恐怕已是淡得將無痕跡了。
燕清對這些人不惜一死也要維護的皇室正統雖不屑一顧,可對他們卻不存在真正的惡感,但清算起來,也不會心慈手軟就是了。
追根究底,是各為其主,信念不同。
可能是少了李郭等人亂武掌政的那段忍辱負重的磨礪,燕清所見到的這個劉協,甚至還不如史上所寫的那位——雖也同樣薄恩寡義,至少還有些憫民之心。
但無論如何,他也才十六歲罷了,生存環境又常走極端,性格長偏一些,也無可厚非。
真正昏庸無道、忠jian不辯的,是他的父皇漢靈帝,劉協其實未享到多久尊榮,卻得償還父過。
燕清對劉協的處境略有唏噓同情,但也僅此而已了。
而劉協一開始是真被燕清那神鬼莫測的狠辣手段給嚇病了,也是他高熱數日,險些丟了性命的慘狀落入伏皇后眼裡,直讓她無法忍受,苦苦哀求父親伏完進宮,讓他親眼目睹堂堂大漢天子所蒙受的恐懼與屈辱。
本該享盡尊榮的高貴血脈奄奄一息,囈語不斷,那是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會生出不忍的場面。
而伏完心底始終是忠於漢室的,之前是因自保之心占了上風,方未直接參與進衣帶詔一事,這回也下定決心,哪怕無法匡扶正統,剷除惡賊,也要救帝出水深火熱之中。
恰在這時,順利與馬騰韓遂達成聯盟的劉焉,亦秘密聯繫上了侍郎崔琰,再經此說服了掌管玉璽的符寶郎一些人,兩股人一拍即合,便決定先挖地道,將帝後送出已遍布呂布爪牙、戒備森嚴的宮中,再急往西處的益州逃去。
若是病得昏沉的劉協知曉,他眼中忽然變得忠實可靠的漢室宗親,其實與害他落入如此境地的馬騰等人為盟,說不得就要再斟酌一二。
然而他無從得知,在身體漸好起來後,聽得這一線生機,就忙不迭地應承了。
可單憑他們,想徹底瞞過宮中耳目,也是極難之事,倘若走漏半分消息,都能徹底激怒呂布,讓最後一批大漢忠良為此喪命。
後還是徐庶做遊俠時認識的一位故交恰在朝中任職,思及他或還有報漢之志,便想得方法,先讓劉焉派兵捉住徐庶母親,再由皇帝寫封控訴呂布昭著惡行的血書,如此軟硬兼施,定叫那孝子出手協助。
事情發展,也確實如他們所想。
儘管徐庶遠在揚州,可於呂布勢中卻是資歷極高,深受信任。有他私底下派人費心掩護,就連精狡如燕清,都未能察覺一絲一毫。
要不是地道很快挖成後,他們的人中有的難免鬆懈了些許,不慎露出些蛛絲馬跡,讓許城軍中最為心細的趙雲起了疑。
才使得他們慌亂之下,唯有推快計劃,且因此功虧一簣。
如今要接應他們一行人的益州兵士,轉眼間就被呂布的人馬殺得一乾二淨。當高大雄駿的赤兔來到被冷風吹得瑟瑟發抖、滿頭滿身皆是灰塵土屑的劉協面前,他在無盡的絕望、和對死亡的恐懼之下,終於忍不住以袖掩面,淚水直流。
呂布對這些自知必死無疑、反倒視死如歸,只拼著最後的時力對他破口大罵的臣子視若無睹,只漠然睥睨著劉協,平靜問道:“陛下何故深夜出宮?”
劉協泣而不答。
伏皇后崩潰尖聲道:“汝等jian賊欺上罔下,定不得好死!”
呂布被罵,對此反應最大的卻是燕清。因還要從他們口中拷問出還潛藏的細作和其他兵馬,他們還算有用,便暫不殺,只指揮兵士粗魯地將他們一個個拖走關起,很快就只剩下帝後二人。
伏皇后激動詛咒,燕清也只淡然一笑:“罪婦多嘴甚麼?拖她下去,先關押起來。”
呂布縱有不臣之心,屢次救駕的大功卻是事實。若沒有呂布,自作聰明的劉協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哪兒還能錦衣玉食地妄想奪權?
史上的曹操曾傲然說過,“天下若無操,不知幾人稱王幾人稱帝,”這句安在呂布身上,也是極其適用的。
帝不賢,何期民順?
漢室欠了天下一個英主,劉協則欠了呂布幾條性命。
燕清的話音剛落,伏皇后便被兵士捂嘴拖走了。
呂布繼續逼視劉協,重複道:“陛下何故在此?”
見四周除了如狼似虎的呂布勢下兵卒,便剩自己孤零零的一人,又是形容狼狽,顏面掃地,計劃業已敗露,逃離無望,劉協聞言顫了一顫,垂淚強笑道:“吾不知。”
他若還能有些擔當,將這事認下,或是試著替那些為他發出生入死的臣子求情,呂布還能稍微高看他一眼。
結果劉協唯恐自己真被呂布所殺,竟是睜眼說瞎話,不肯承認了。
還不如伏皇后一個婦人來得有骨氣。
呂布暗暗將懷中燕清抱緊了一些,撥馬回身,同時輕描淡寫道:“既然如此,那便請陛下顧惜龍體,儘快回宮罷。”
第182章 不殺伯仁
等燕清回了城,最使他惦記, 也是他頭一個去做的,便是去兵營看看趙雲的傷勢如何。
只見扶傷營的忙前忙後,一盆盆血水從裡頭抬出,燕清不好貿然入內, 以免打擾華佗和張機的醫治, 便由呂布陪著, 安靜等候在里廳。
這一等就是近兩個時辰。
當忙得滿頭大汗的兩位名醫一邊壓低了聲音交談,一邊在藥童的伺候下褪了血跡斑斑的外褂,在盛滿乾淨水的銅盆里淨手。燕清方起身迎上, 溫聲詢道:“二位先生,不知子龍傷情如何?”
華佗與張機對視一眼, 由張機簡明扼要道:“失血頗重, 又有幾處傷至腑臟,萬幸箭矢無毒, 若能熬過今晚不去發熱, 便將無礙,只需靜養休憩些時日。”
換言之,要是感染髮燒,便凶多吉少了。
燕清聞言,卻並不慌亂,只客氣頷首道:“有勞二位先生費心醫治了。”
二人具都俯身,向他回了一禮:“此乃分內之事,燕大鴻臚不必如此。”
看護一責,交給旁人即可,不必讓他們親自留守,省得徒增疲憊,反倒不美。
不如讓他們去營房中小睡片刻,蓄精養銳。若情況有變,再喚不遲。
燕清目送他們離去後,與呂布一起換上乾淨的素白外衫,才放輕了腳步進去。
趙雲剛剛喝了藥,正熟熟睡著,面白如紙,連唇也是青烏的,並無甚麼血色。
身上纏滿了雪白底下隱見殷紅的繃帶,輕薄的被褥堪堪拉到小腹,胸膛微微起伏。
燕清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趙雲此時的模樣,雖看著似乎不比當初太史慈的猙獰,實際上卻要嚴重得多。
因為他袖中的“桃”牌,正亮閃閃地發著熱。
那是提示身邊已有目標處於瀕死狀態,可以給對方使用“桃”牌救命了。
燕清的目光並未多在趙雲那不著衣物、只被纏帶捆得密麻的身軀上多加流連,而是心不在焉地瞟了眼呂布。
呂布心領神會,忽道:“需布閉著眼麼?”
燕清莞爾一笑:“那倒不必。”
在做出接下來的舉動時,燕清並未刻意避著呂布,而是大大方方地當著他的面,於袖中輕彈那閃閃發光發燙的“桃”。
早在聽張機說出那話時,燕清就決定給趙雲用這張救命用的牌了。
呂布雙目大睜,呼吸都不經意地放輕了許多,一眨不眨地看著,心裡莫名緊張。
饒是他做好了完全準備,燕清也很配合地放滿了動作,卻愣是看不出這仙法背後的玄機。
他只見燕清輕輕揚袖,修長潤白的蔥指間便有金光一掠,叫眼也跟著一花,旋即就見到在那細白的掌心中,憑空冒出了一隻圓潤飽滿、顯已熟透、頂上還有兩片嬌翠欲滴的葉瓣顫顫巍巍,萬分喜人的蜜桃。
一時間,他居然連呼吸都徹底忘了,就這麼屏息凝視著,見燕清笑眯眯地一手托著巨桃,另一手溫柔按住趙雲的下頜,讓那原本閉合的唇張開一些,緊接著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要將那偌大的桃子強塞進去。
呂布:“……”
他半點不覺燕清動作會否過於粗魯,只覺昏睡的趙雲將被豐腴水飽的桃肉恐怕得被噎得半死不活時,那顆來得玄異的桃身上再生異況,不可思議地化作金光熠熠的細流,湧入齒列之間。
少頃,呂布便見趙雲的膚色,漸漸變得紅潤許多,緊蹙的眉頭也緩緩鬆開。
真有滋骨生肌的奇效!
“好了。”
燕清還是初回真正用在別人身上,見到順利,也很少鬆了口氣。
要是換做燕清本人,倒是哪怕只受了一點小傷也能用,可在別人身上就不同了,不到瀕死的危急關頭,想用都用不出去。
即使用了,也只能解除生命危險,叫傷口加快合攏,而非即刻痊癒。
結果一轉身,就哭笑不得地阻止了一臉好奇的呂布想拆了趙雲身上的繃帶、好一探究竟的舉動,解釋道:“此桃只解了子龍的性命之虞,卻未叫他恢復如初,主公切莫亂動他,以免加重傷勢。”
“哦。”呂布被燕清不由分說地牽著往外走時,還忍不住不斷回頭來看,待出了廳房,徹底瞅不見了,才輕輕感嘆道:“重光有此起死回生之能,真仙人也。”
燕清好笑道:“清若真有仙人神通,豈不早占卜凶吉,怎會叫子龍遭此大罪,方來亡羊補牢?不過是些不可與外人說的小把戲,主公平常待之即可。”
呂布嘴角微微一揚,淡淡應了。
不知為何,燕清卻始終覺得他似有些意興闌珊,稍探一探,呂布卻死活不肯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