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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虞慢慢地吃著,隔著桌子時不時和蘭鶴望聊幾句,大多數時候是他在說而蘭鶴望在聽,氣氛安逸又靜謐。
「……所以先生明天要去看看?」蘭鶴望問。
「唔。」謝無虞將最後一口百合瘦肉粥吃乾淨,想了想道,「小孩子身體弱,被那些東西纏久了容易出問題,既然遇上了,去看看也沒什麼。」
蘭鶴望「嗯」了一聲,也沒說不讓去,只道:「先生記得自己的安全最重要就好。」
謝無虞莞爾:「那當然。」
又聊了一會兒,謝無虞起身拿碗去洗了洗,隨便擦了手回來,見蘭鶴望還坐在桌邊等他,便過去給他收拾了一下文件,道:「這都快十二點了,明天要上班吧?我送你回房間?」
蘭鶴望從他手裡接過那幾沓其實沒怎麼看的文件,點點頭。
謝無虞微微勾唇,推過他的輪椅,將他送回到了房間裡,隨後退到門口,握著門把笑道:「那麼,晚安?」
蘭鶴望眉眼冷淡,道:「……晚安。」
謝無虞又是一笑,幫他關上了門。
回到房間洗了個澡,謝無虞把臉上的殘妝卸了,給三清尊神們上了三炷清香,便穿著睡衣滾到床上。
一夜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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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謝無虞起床吃過早飯,回頭換了套輕便的衣服,帶上桃木劍和一沓黃符就跟著早早過來接他的駱頻一起出了門。
老齊剛回國,駱頻不太知道這號人,所以他們是先去和老吳匯合了,才由老吳開車帶他們去了老齊家裡。
「昨晚我按照謝大師你的吩咐把符交給老齊了,今天早上他就打電話跟我說,小姑娘昨晚睡得比之前好多了,也沒再對著娃娃說話……」老吳下了車就開始給謝無虞念叨,一邊又給老齊打了個電話。
大概是那幾張符確實給了老齊信心和希望,聽到老吳說謝無虞一起過來了之後,別墅大門很快就打開了。
一個看起來形容有些憔悴的清瘦男人三步兩步迎了出來,和老吳打了聲招呼之後,目光就在謝無虞和駱頻身上轉了轉,似乎在猶豫到底哪個才是他想請的那位謝大師。
老吳見狀,指了指謝無虞:「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那位謝大師。」
清瘦男人——也就是老齊臉上閃過了一絲驚訝的情緒。雖然他早就聽老吳說過那位謝大師年紀不大,卻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長相漂亮的年輕人。
這看起來可一點兒也不像道士啊,說是明星還差不多。
但昨晚那幾張符的效果不是假的,老齊驚訝了一瞬之後,很快就將臉上的情緒收斂了下去,伸出手和謝無虞握了一下,憔悴的臉上露出笑意,疲憊的眼裡泛著光:「謝大師,你好。」
謝無虞目光在他身上輕輕掃過,也輕輕應了一聲,「齊先生你好。」
老齊笑笑,領著謝無虞他們往裡走去,低聲道:「我家囡囡的情況……老吳應該都跟大師您說了吧?」
謝無虞點點頭:「是說過一些。」
老齊苦笑:「說來不怕您生氣,我一開始其實是不信這個的。」
但這段時間裡囡囡身上發生的事,卻由不得他不信。
「……囡囡第一次跟娃娃說話其實是在半年前。當時我和她媽媽都以為是因為剛回國,她身邊沒有可以說話的小朋友才會這樣,但後面,」老齊想了想,道,「我們送了她上小學之後這種情況還是沒變,甚至更加變本加厲,我和她媽媽就有點擔心了。」
不過就和老吳先前告訴謝無虞的一樣,老齊他們一開始也沒往那方面想,而是以為女兒是不是在學校里受欺負了所以心理出了問題,還請了專門的兒童心理醫生過來跟齊言聊天開導她。
一開始好像還真有點用,但還沒等老齊放心下來,齊言又開始抱著娃娃說話了,最後還被娃娃勾著失了魂,昏迷了好幾天。
老齊絮絮叨叨地把老吳之前說的內容又給謝無虞說了一遍,只不過說得更加仔細細緻一點兒。謝無虞靜靜地聽著,隨後問道:「您女兒第一次昏迷時,住的醫院是帝都醫院嗎?」
老齊一愣,隨後點點頭:「確實是帝都醫院……」
「這樣啊。」謝無虞沉吟片刻,「我能去看看她嗎?」
老齊請他過來為的就是這個,當即道:「當然可以。」
小姑娘的房間就在二樓,她昨晚難得睡得安穩一些,老齊就沒叫他起來,現在上去也是腳步輕輕的。
老齊有點不好意思道:「謝大師你別介意。」
謝無虞搖搖頭,放輕了腳步跟著上樓。
靠近樓梯的牆壁上附著著淡淡的陰氣,謝無虞指尖在上面輕輕划過,隨後順著這些陰氣匯合的痕跡,看向了其中一扇貼著黃符的房門。
那扇房門漆成了可愛的粉紅色,上面還掛著幾隻兔子玩偶,顯得極有童趣——可這些東西放到謝無虞的眼裡,卻都蒙著一層薄薄的黑色霧氣。
老齊已經走過去擰開了齊言的房門,謝無虞目光從那些散逸出來的陰氣上掠過,隨後停留在了房間裡的那張公主床上。
一團小小的鼓包縮在床中央,老齊率先走了進去,剛想幫她掖掖被子,床上的齊言就驀地睜開了眼睛。
「爸爸。」齊言輕輕地喊道,「爸爸。」
「誒,囡囡你醒了?是爸爸吵醒你了嗎?」老齊心頭一軟,問道。